去之前,蒲灵提前过问靳西淮意见:
“上山的路可能会有点难走。青恪哥,你想去吗?如果不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再挑过一处地方。”
靳西淮没回答,反问她:“你可以吗?”
蒲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靳西淮视线凝在她脸上,脸上神色无端让人看出十分的认真:
“你身体状况允许吗?”
“可以的,我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
蒲灵觉得自己这次那么容易生病,多多少少得归结在下降的身体免疫力上,后续拍摄还有诸多打戏,她得尽可能提高身体素质。
两人便一起上了山。
山路崎岖,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路程,蒲灵就有些体力不支。
她停下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额头上出现一层亮晶晶的汗芽。
靳西淮停在她旁边,一只手先于自主意识伸出去,却在一秒后硬生生地悬在半空。
最后,他只是用言语关切询问:
“还好吗?”
“还好,只是我体能有点差,不过歇一会儿就好了。”
野外拍戏好几天,蒲灵形象包袱早就卸得一干二净,抬手刚想用袖口随便擦拭两下额前汗珠。
就见身旁横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心宽大,其上负载一包馨软手帕纸。
蒲灵接过,道了声谢。
再次出发前,靳西淮用商量的口吻同蒲灵说:“现在时间还早,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多停几次,欣赏沿途风景也不错。”
蒲灵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着想,从善如流道:“知道,我不会硬逞强的。”
一路走走停停,在近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山顶。
绕过几棵参天松柏,可见一寺庙静默矗立,隐于一隅,落叶层层叠叠铺在小径上,墙皮剥落后露出里头暗红砖石,无声诉说着年代的久远与寂寥。
穿过庭院,步入正殿。
此地香火称不上鼎盛,但佛像被打理得纤尘不染,慈眉善目地俯观众生,悲天悯人的况味十足。
蒲灵取来三柱香,跪于蒲团上,低眉敛目,持香叩首。
靳西淮站在殿外,遥遥望着她的背影,想起蒲灵进殿前两人的对话。
“青恪哥,你要进去拜拜吗?”
“不了,你去吧。”
“对哦,我忘了你不信这些。那我先进去了。”
“好。”
不是不信,只是靳西淮想要的,神明给不了他。
佛不渡众生,迷津须得自渡。
或许,后面还能再添句——
惟她可渡。
第16章 撬啊撬
蒲灵没在殿内待太久,简单礼完佛就出来了。
她并不是一个忠实殷勤的教徒,不喜繁文缛节,但依旧给足了诚意,过程中足够认真专注,信奉一个心诚则灵。
见她出来,靳西淮自手机中抬起眼,按灭屏幕,迎上去和她并肩。
“刚才许了什么愿吗?”
他的口吻很是随意。
让人听不出任何好奇,以及那种被刺探隐私的不适感。
仿佛只是跟人谈论天气好坏一般,不带目的性,单纯只是不想让彼此冷场。
让人觉得,哪怕蒲灵选择闭口不谈,他也不会刨根问底,甚至都不会往心里去的随意。
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蒲灵没讳莫如深,很坦然地说了出来:
“许的关于自己事业上面的。”
身边人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她便安心地放任让自己变得健谈:
“希望自己以后能接一些好剧本,遇上好的制作班底,负责的导演与制片人,让自己多演一些好角色。宣发好不好无所谓,不出错就行,毕竟再怎么漫天夸下海口,还得是剧的质量为王。emm……不过,如果上面说的都能有就最好不过了”
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完后,蒲灵看向身旁的靳西淮,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一下子说了好多。这样好像显得我还蛮贪心的。”
“不会,只是你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两人往外走着,靳西淮放慢自己的步调,让自己稍稍侧眼便能有一个笃定不移的落点,慢条斯理说道:
“这样很好,能造福观众。”
蒲灵:“要求可能是有点,但也不算特别高。因为相较于剧本整体好坏,我更在意自己饰演的角色是否衬我心意。”
“我入行后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别人提起我,说我演过烂剧,但没演过烂角色。”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没多久便走出庙门。
本想按着原路折返,但蒲灵眼尖,一眼就瞧见这荒静地界与众不同的一处。
她定睛细瞧,发现不远处敦实地坐落着一块巨石,上面描金几个大字——许愿池。
“……”
也不知道当地人怎么想的,许愿池竟然设置在寺庙外,并且还是如此不起眼的一处。
顺着蒲灵的视线望过去,靳西淮也瞧见了那块巨石,以及上面醒目的文字标识。
“要去看看吗?”他问。
蒲灵刚想摇头拒绝,转念一想,心意更迭。
她顺着话音看向身旁人,眼神烁明。
总不可能让人跋山涉水地陪她来一趟,最后却毫无收获吧。
这么想着,蒲灵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啊,反正时间还早,去看个新鲜也不错。”
走近些,才发现巨石旁的地势低洼处真有一方池,还是活水池。傍着山石崖壁,高低错落,有水流自高处汩汩流动,再顺着一条细缝潺淌而出。
水池最里头中心处,有一块平坦腹地,蓄着浅浅一层水,银质圆形硬币四处散落,在稀薄日光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
相较于某些寺庙精心打造的载币龟背,抑或是衔币的鲤鱼和金蟾嘴,眼前这个许愿池都显得过分简陋。
眺着那重叠几层被细细水流冲刷得发亮的硬币,蒲灵倏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转头看向靳西淮,不怎么抱希望地问:
“青恪哥,你身上有现金吗?”
如她所料,靳西淮给出了个否定答案,摊了摊手,遗憾道:“本来钱包会备一些现金,但今天忘记带出来了。”
“这样啊。”蒲灵脸上流露出未加掩饰的沮丧,更多是为自己不周全的考虑和安排而懊恼。
似是看出她低落情绪出自何处,靳西淮刚想出言宽慰。
就听巨石斜侧方传来慢腾腾的一句:
“你们……是没带现金吗?”
两人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阿嬷。
年纪看起来六十有余,额头与眉尾纵横的皱纹是岁月赋予她的勋章,身上却始终洋溢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那股劲儿,主要体现在她格外吸睛的衣着打扮与昂扬的精气神上。
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偏爱较为深沉寡淡的颜色,哪怕想要多点花样,也是穿些低饱和度的带有花草纹饰的衣服。再不然,就是在重大节日穿寓意吉祥的红颜色。
但眼前之人,穿红戴绿,一身高饱和度撞色打扮,眉色乌黑,唇上抹着艳丽口脂,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暮气沉沉。
靳西淮率先反应过来,他看一眼蒲灵,而后对来人稍一颔首,礼貌答道:“是。”
“那幸好你们遇上我了。”那阿嬷将下巴抵在肩膀处,低头去翻随身挎着的布包:“我带了现金,可以跟你们换。”
蒲灵闻言惊喜,但复而想起什么,迟疑地问:“我们用什么跟您换呢?”
阿嬷抬眼瞄她,而后掏出一张二维码:“扫这个支付一下。”
“……”
蒲灵自觉自己思想狭隘了,举起手机刚想扫码。
却见阿嬷调转了二维码方向,移到了靳西淮面前,满眼嫌弃:
“后生仔就该有后生仔的魄力,怎么能让人小姑娘抢着付钱?”
猝然被发难,靳西淮也没开口为自己辩解,从谏若流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腕抬高。
扫完码,他第一时间征询蒲灵的意见,问她想要换多少硬币。
蒲灵偏头问阿嬷:“您能跟我们换多少?”
阿嬷:“二三十个不成问题。”
蒲灵正纠结是换十个还是二十个时,身旁人已然敲定主意,跟阿嬷说:
“那方便您把所有硬币给我们吗?”
阿嬷横眉竖目,毫不客气说:“我辛辛苦苦背着一摞硬币上来,全给你们了我怎么办?”
蒲灵刚想出言缓和气氛,却听下一秒阿嬷冷不丁话锋一转:“算了,看在你俩长得那么好看,那么登对的份上,我就慷慨一次,全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