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许是她视线长久的凝注和眸色里掩不住的讶然,靳西淮垂眸看着她。
半晌后,嗓音低缓:“很丑吗,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这疤……”蒲灵轻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目光,不答反问:“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在她记忆里,靳西淮身上是没有这道疤的。
还这么深,这么长。
像极了一块完美无缺的霏玉上突然横生瑕疵,刺伤了她的眼睛。
按照这疤痕足以看出,靳西淮曾受过格外严重的伤。
但她完全不知道。
空气有片刻的沉默,靳西淮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似乎并不想将真相告知于她。
见他一直不说话,蒲灵执拗地盯着他,口吻霸道强硬:“为什么不告诉我?”
“靳西淮,你不是在追求我吗?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
那双眼澄澈而倔强,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靳西淮盯着她看了良久,垂下眼眸,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这伤,是因为那年我出了一场车祸。”
-
蒲灵回到酒店房间,脚步几乎有些不稳,她顾不得其他,干脆靠着床坐在地毯上,第一时间调出联系人列表,向知情人士问起了关于靳西淮车祸的事情。
面对蒲灵不容回避的口吻,靳西淮的发小和堂弟皆为她证实了这件事。
【是,阿淮在国外的那一年的确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蒲灵盯着这条消息,睫毛急促地颤了颤,鼻腔涌上一阵阵酸意。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攥,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不知名的的难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指尖还是颤的,她给褚婴宁打去电话,“宁宁,靳西淮在拒绝我告白后的那一年出了场车祸,这件事……”
“这事我知道。”没等她说完,褚婴宁就开了口,她知道蒲灵是知道这件事了,叹了口气:“那时候这事对于靳家是件天大的丑闻,毕竟一向在外有着爱妻宠子美名的靳董竟然在外面有那么大一个私生子,而这私生子还搞出一场车祸想要弄死婚生子,这丑闻靳家那边费了很多功夫去封锁,才没有流到大众耳朵里,就是几个跟靳家有关联的家族知晓。”
“我也是偶然间听见我爸说的,那时候你被靳西淮拒绝,正难过受伤,拒绝听到他一切的消息,我就没敢跟你说……”
蒲灵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又闷又堵,“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回国后就把他的爸爸逐出了靳氏集团的管理层,把权利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原来,他那些年过得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
“灵灵。”褚婴宁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忍不住出声:“其实吧,我觉得他那年拒绝你的表白,应该是有隐情的,毕竟没有人能在母亲遭到背叛,外来入侵者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顾着儿女情长,安然地谈恋爱。”
“而且,我感觉你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他。”
褚婴宁最后一句话如杵撞钟,久久地回荡在蒲灵的脑海。
她枕着手臂,趴在膝窝发了好一会儿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重重地眨了下眼,豁然从地上站起来。
对啊,这么些年,她其实都没真正地放下靳西淮。
只是一直在硬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人,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装作不在意和遗忘。
现在,蒲灵不想再欺骗自己,她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按下把手,一抬眼,却发现靳西淮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蒲灵脚步顿住。
一俯一仰,两人静默地对视着,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近乎凝固的空间,蒲灵睫毛颤了颤,低下有些发僵的脖颈,偏开视线,嗓音沉在半空,“你……你怎么来找我了,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是。”
不等蒲灵再次发问是什么事,靳西淮直截了当地说了对不起:“抱歉,小铃铛。”
久违的称呼,“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但我还是想再次跟你道歉,我知道那天是我让你难过了,伤害是不可逆的,我很抱歉和后悔,不期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蒲灵打断了他,尾音哽着:“我都知道了……你那天拒绝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不能喜欢我,是吗?”
沉默一秒,靳西淮缓缓点头,“是。”
听到这个答案,蒲灵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红着眼眶,泣不成声地控诉着眼前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独自承受这一切?靳西淮,你个傻瓜,超级无敌大傻瓜!”
靳西淮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指腹湿漉漉的,那些泪水仿佛顺着纹理淌进了他心里,“不哭,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怪我自以为是,怪我自大到能尽快处理好一切……”
他俯首,轻哄的语调:不要哭了好不好?”
蒲灵完全不理睬他,自顾自地流着泪。
靳西淮给她擦完一轮眼泪,没辙地伸手,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力度不重,但严丝合缝。
他不厌其烦地在蒲灵耳边道着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蒲灵哭得嗓子都发干了,乌黑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绺绺,残存的晶莹水珠挂在上面。
等闷堵的情绪稍稍缓过劲来,她从靳西淮的怀里抬起头来,发哑的嗓音仿佛被泪水浸泡得软塌塌的:“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靳西淮答得毫无犹豫,“好,我答应。”
蒲灵:“我都没说什么事呢。”
靳西淮低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除了让我离开你这件事。”
蒲灵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慢腾腾地说出了她的条件,“你不是说要追我吗?我现在允许你追我了,但条件是——你要很认真很认真地追我,以交往为目的来追我。”
没想到会是这个条件,靳西淮愣了愣。
而后,清隽淡漠的眉眼舒展,爬上明亮笑意,
他朝蒲灵弯着唇,郑重其事:“好。追一辈子都行。”
第95章 番外 原线番外
跟靳西淮在一起后过的第二个生日,蒲灵提前几天跟剧组请了假,连夜奔赴了一座以烧窑制瓷闻名的小镇,打算手工复刻靳西淮送她的那个祈晴娃娃。
虽说先前那个被谷佳佳打碎的送去修复,经由一个大师之手,最终恢复如初,但蒲灵还是想亲手制作一个新的,将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靳西淮。
去之前蒲灵怀揣着一股雄心壮志,觉得这娃娃外形不算复杂,制作起来应该十分容易,可等她真正上手以后,才发现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她自小被邱姿送去学舞弹琴,也上过美术课,但奈何后者实在欠缺天赋,学了一个月受挫颇多。
好在蒲家并不需要培养一位画家来光耀门楣,发现蒲灵并不擅长绘画后,便给她取消了这门兴趣课,换成了书法。
缺乏天赋与经验,蒲灵对于工艺品的形状轮廓难以把控,屡次塑形失败,只好反复回泥,重头来过。
资质不足,努力来凑。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经验练达的老师傅的指导下,终于像模像样地复刻成功。
瓷器易碎,蒲灵特地弄了层层泡沫垫,将祈晴娃娃运回了云京。
连带着她给靳西淮买的一条浅灰蓝的领带,一同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靳西淮。
送领带这事靳西淮是提前知晓的。
因为不久前,蒲灵刚弄坏了他一条领带。
那天,领带捆束住他的双手,让他无计可施,以便她占据主导权。将人撩出一身燥热,却不负责熄灭,最后靳西淮不得已反客为主,就着有限的幅度,用被束缚着的手拨开,步入正题。
结果是他反败为胜,但牺牲了一条领带。
最后,领带整体没被弄坏,但蒲灵不许靳西淮再用了。
一想到靳西淮戴着这条领带,穿着板正矜贵的西装出席在正式严肃场合,但一低头能嗅到上面她的味道,蒲灵就要羞愤欲死。
那天,水流随着他的指尖蜿蜒而下,淌至手腕,浸入领带布料,顺着根根纤维漫开。
湿漉,饱胀,一拧就滴水。
偏靳西淮还装出一副懵懂不解的模样,说:“没关系,只能弄脏了,皱了点,让人清洗熨平就好。”
“不行,这条领带已经报废了,你不能再用了。”蒲灵绷着脸蛋,一脸严肃:“我给你买过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