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身鹤立,一身高阶灰休闲装,端的是清雅落拓,他轻挑眉梢,慢条斯理道: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靳西淮的手还扶在她肩侧,掌心宽大,温度也高,透过轻薄的布料,热度熨贴在蒲灵细嫩皮肤上。
也不知是不是还未从刚才差点要栽倒的意外中抽离出来,蒲灵心有余悸,呼吸亦有些不畅。
感受到男人掌心温热的体温,她松开握着吊绳的手,脚尖点地,自秋千上下来。
也顺势脱离了靳西淮的气息围剿。
“我是邀请了你来。”
“但是,”蒲灵看一眼手表,再度确认了下时间,“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
她的语气不算好,颇有问罪的意思。
靳西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搁在腿侧,气定神闲颔首:“是。但是昨晚伯母跟我聊天,说很久没见我了,让我可以早点来。所以,我就提前登门拜访了。”
他口中的伯母,就是蒲灵母亲。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靳西淮瞧她,眼底有无奈泄露:“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蒲灵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靳西淮:“我发了消息给你,应该是你没看见。”
蒲灵这才想起来,她在工作微信上和靳西淮约定好时间,便退了出去,没再登过。
顺理成章地,便没看到靳西淮发的消息。
自己的原因,刚才反而指责起人来,蒲灵自认理亏,默默地垂手理了理裙角。
靳西淮何其聪明,一下子便知道蒲灵这是不常看工作微信的原因。
亦或是,因为那个号上有他的迹象存在,所以她避而不看。
靳西淮绕过秋千,走到她前面,屈膝半蹲下身,将那掉落在草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随后,将它递到蒲灵眼前。
清冽的嗓音低润,很是动听,亦很绅士:“如果可以,能让我添加上你常用的联系方式吗?”
蒲灵伸出两根手指,沿着边缘拿回自己的手机。
“谢谢。”
这一声是为他的帮忙而道谢。
“不能。”
她冷淡拒绝。
靳西淮也不气馁,专注盯着蒲灵的眼睛,缓声道:“三年了。”
“还是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蒲灵听罢一笑。
红唇潋滟,那笑却是带着讽意。纤指指着花园一处,嗓音清甜,语调亦是冷的:
“那靳总还记得三年前,你就是在这里拒绝了我的表白,说只把我当妹妹吗?”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事,毫无铺垫,饶是靳西淮,也不由怔了怔。
这表情落在蒲灵眼里,却变了质。
“忘了吗?”
蒲灵扯了扯唇,话语夹枪带棒:“也是,都说贵人多忘事。”
“靳总那么受欢迎,都不知道拒绝过多少女孩子。对于其中一例,不记得也正常。”
周围风景再美不胜收,蒲灵也没了心情待在这儿。
说完,她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抬腿欲走。
但蒲灵还没来得及迈开步伐。
纤细手腕便被一只掌骨分明的大手抓住。修瘦指腹贴在腕心,指骨合拢,并未用力,却恰如其分地阻止了她离开。
随后,那道如玉石相叩的嗓音自后方响起,尾音有点浅,像散落在四周零落的风: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
“你信吗?
-
“……”
空气安静了许久,蒲灵也没吭声。
半晌后,她不作回答,低着头,绕过靳西淮就想走。
靳西淮往她要走的地方迈一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几乎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清颀影子投落在她身上。
蒲灵仰起脑袋,绷着唇,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你挡住我路了。”
换做以前,靳西淮或许已然从善如流挪动脚步,往旁边走去。
但此刻,他依旧站在原地,八风不动。
将自己的身影强势地框入在蒲灵的视线之中,靳西淮薄唇微启,语调温和:
“小铃铛,我们谈谈。”
“不要叫我小铃铛。”
蒲灵面无表情:“还有,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靳西淮丝毫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神色清淡无波。
甚至可以说,比绝大多数时候都更温和。
“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覆水难收,说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但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乍一听起来,像是渣男发言。
但靳西淮只是很坦诚地说,没有多余弯弯绕绕。
而且这些话,要是被靳氏集团的那些员工听到,下巴都要被吓得脱臼。
什么时候,惜字如金的boss会说那么多话。
高高在上如天神的人,也有一天,会折下清傲颈项,弯下背脊恳求于人。
然蒲灵并不买账:“不必了,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如果靳总你实在太闲的话,就多去想想怎么追钟意的女孩,不要把时间耗在我这里。”
“可我现在就在追。”
靳西淮看着她,语调不高不低,却很笃定。
蒲灵握住纸张的手收紧,搭在边缘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片刻后,她昂着精巧的下巴,一股不服输的倔强:“靳总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说。”
靳西淮:“没目的。”
蒲灵不信。
她乌发红唇,眼眸潋滟,冷着脸时自带恃靓行凶的气场:
“靳总现在赚得盆满钵满,生活过得太舒坦,无事可干,所以拿我作消遣,是吗?”
“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屁颠颠一直追在你身后跑的无知小女孩了吗?”
说这句话时,蒲灵声线颤了一下,但她还是努力稳住了。
靳西淮听出来了,心脏一瞬发紧。
低眼,盯着那双倔强干净的眼眸。
靳西淮视线一瞬不瞬,直勾勾的,不加任何掩饰,给人一种全心全意的错觉。
“那就重新来过——”
“这次,换我来追你,可以吗?”
第92章 番外if
“生日快乐,公主。”
十八岁生日,成年礼,蒲灵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礼物。这些礼物无一不是精致华美,价格昂贵,很是拿得出手。
但那天,她还是兴致缺缺,哪怕被鲜花簇裹,众星拱月。
只因为,最想看到的那个人没来。
蒲灵心不在焉地从同学手里接过礼物,礼貌道谢。俏脸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得体,优雅,无愧身边人一口一个“公主”着喊她。
褚婴宁是在场为数不多看出她不在状态的,关切询问:
“怎么了,我们的铃铛公主。我怎么感觉你怏怏不乐的。”
“前些天不还翘首以盼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说自己终于要迈过成年这个槛了。真正到了这一天,你却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
蒲灵没回答,片刻后,颓颓丧丧地叹出一口气。
她托腮,薄白眼睑耷拉下来,像只病蔫蔫的垂耳兔,了无生趣地吐出一句:“他没来。”
“谁啊?”
褚婴宁问出这话的下一秒,便猜出来蒲灵口中的“他”是谁。
也是,只有那个人,才有那么大的魅力和蛊惑性,牵绊着小公主的心神,让她萦肠惹肚,魂牵梦绕。
褚婴宁觉得奇怪,“他为什么没来,好歹也是你十八岁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
蒲灵纤细指尖抚着礼服裙上的堆褶设计,密层睫毛垂落,在精致脸庞上映出扇形阴影。
“阿淮哥哥工作很忙,应该是实在腾不出时间,所以没来吧。”
褚婴宁有意安慰闺蜜,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靳家大少爷接管靳氏集团后付出的心血与汗水,大家有目共睹,哪怕她这个关系不算密切的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艰辛与不易。
理智层面,靳西淮的缺席是无可厚非的。但从情感出发,褚婴宁又为蒲灵的难过与伤心抱不平。
“没事。”蒲灵挤出个笑,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今天的生日啦,反正我还要活很久,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生日的。”
“可是,”褚婴宁欲言又止。
今天是你长大成人的一个分水岭诶,具有极大的特殊意义。
或许也因为这一特殊的意义,蒲灵整场生日都非常得隆重华丽,富丽堂皇的酒店,十八层的奶油蛋糕炫目,礼物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