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沈霁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寒月凄切，纵然姜眠已经想到了最坏可能，但她仍旧侥幸抱着那一丝希望，但此刻，一向硬朗的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扭头：“是真的。”
“太医说，主子只有半年时间了。”
姜眠险些站不稳，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话，那样如圭如璋的男子，怎么可能，她不信，没有亲眼所见，她不信！
“主子临走前吩咐过，姑娘安心养胎，至于其他的，属下会安排好。”
“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姜眠抓住了重点。
萧泉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些复杂。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越是这样，姜眠便越不安，她甚至直觉，沈霁变成这样，和她脱不了关系，她突然想到，半年前，她离开京城那一夜，似乎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便是宋明砚在山间小屋出现，告诉她往后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会不会，那一夜他出现过。
她身上的毒……
难不成……
姜眠急切道：“他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那样！”
萧泉叹气，记忆随着冷风一同而至，他看着面前柔弱的女子，隐约知道，辛酌为何会不顾一切想要杀她。
而云青又为何护着她。
这些日子相处，他能感受到，她胆小懦弱，有时候甚至自私，他曾以为，她是凭借着那张脸，让主子牵念挂怀。
但后来，他看着她在府里为鸟筑巢，看着她怀着孕却在小厨房忙碌，她活泼又好动，虽然经常将这里搞的一团糟，但每次他告诉主子，主子只是微微勾唇，默许了她种种行径。
萧泉那时候并不明白，但他隐约能察觉到，主子听到那些话，是开心的。
他在主子身边，几乎从没见他那样放松。
后来他才明白。
一个人，心是冷的，再好的珍宝也暖不回来。
一旦有了光，便会拼命抓住。
而姜眠，于沈霁而言，便是他在深夜里，看见的那一盏灯笼，是雪地里，为他撑起的那把明伞。
*
萧泉叹气，沈霁如此，他也如此，对他们这些身负仇恨的人来说，沈霁的出现，也是他们坚定的信仰，是他们身后无数族人的希望。
所以，他不能死。
此刻，萧泉忽然单膝跪地：“请姑娘救救主子！”
姜眠怔愣地往后退了半步，脑海中一片混乱，她能救沈霁吗？
“姑娘有所不知，主子身上的毒，谢峥有解药，然他此刻下落不明，属下怀疑，他很有可能在京城周围，属下会护送姑娘回京，到时候还需要姑娘……”
萧泉忽然顿住，他实在说不出那些话。
让一个女子成为诱饵。
对她而言，实属不公。
然而姜眠却听懂了，沈霁因她才变成这样，即便萧泉不说，她也看不得他死。
沉默片刻，她轻声开口：“就按你说的做吧。”
萧泉看着那道身影离开，头一次，觉得可悲又无奈。
从前他总是觉得辛酌无下限。
如今，他痛恨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第75章 潜入
夜黑，风急云啸。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出了城。
驾车的人眉眼冷肃，神情与这寂寥的夜如出一辙，车内，姜眠眉头紧皱，脑海里一片混乱。
半个时辰前，她还在屋中收拾东西，如今，却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也不知这个选择对不对。
但她清楚，若是放弃，她会后悔，与其日后追悔，倒不如去试一试，也算是……全了这段缘。
半月后，姜眠再次踏上了京城。
萧泉找了一处别院，如今皇城消息封锁，外面的人，一无所知。
萧泉先往宫里递了一封信，不出片刻，云青神情匆忙，快马赶了过来。
“五小姐。”他早知萧泉要做什么，如今看到姜眠，并不意外，只是目光移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怔了怔。
姜眠并不打算解释：“如今是什么情形？”
云青一听，面色霎时便沉了下去。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愿，让一个女子来为此担责，但谢峥此人，阴狠狡诈，他故意要姜眠。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幌子。
背后真意，远不止如此。
“五小姐放心，这是专门的迷药，藏在衣袖里，寻常人发现不了，若是有危险，以自身为重。”
“我是说，他呢？他现在如何了？”
云青摇了摇头：“不太好。”
太医说了，若是没有解药，怕是最多只有一个月了，尤其是，这种毒药，拖的越久，毒性侵入五脏六腑，届时若是想解，也不容易了。
“那我……要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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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亲王府，夜夜笙歌，舞女身着薄纱，一举一动间，露出曼妙的身姿，平亲王已到天命之年，但仍旧对这些乐此不疲，只见他将一只手伸入美人怀中，顺着美人度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萎靡的神情看向不远处的人，调笑道：“侄儿，你方才说了什么？”
谢峥眉间隐隐流动着不耐，他虽然不排斥，但也能分的清场合，平亲王摆了这样一桌宴席，摆明了，没把他当回事。
数月前，沈霁的大军直攻皇城，将父皇当年的罪行昭告天下，他是侥幸才逃了出来，但他不甘心。
如今看到沉于酒色的平亲王，想到他手握十万大军，谢峥斟了一杯酒：“叔父，当年永安太子自刎，叔父本能援助，却因为我父皇的缘故，未能出兵。”
“若沈霁知晓了，会不会也算上叔父您。”
平亲王眯了眯布满褶子的眼眸，声音微凉：“侄儿这番话是何意？”
谢峥不紧不慢，含笑道：“只是在提醒叔父，当年的事情毕竟太久远了，叔父若是一时不察，做侄儿的，自然得上心。”
细雨蒙蒙。
青石板上布满了湿痕，舞女姿态蹁跹。
轻轻一转，便跌入谢峥怀中。
平亲王眯了会眼眸，又露出一副笑眯眯模样：“叔父知道了。”
“夜深露重，这是叔父给你的礼物，美人在侧，得早早歇下才好。”
“来人，送太子回去。”
谢峥垂眸，怀中的女子往他身旁缩了缩，媚眼勾人：“公子，奴家冷。”
*
翌日。
谢峥从床上醒来，身旁的女子不着寸·缕，柔荑正好搭在他腰腹间，他一动，女子便察觉到了。
“公子。”她柔柔一唤。
谢峥伸手捏了捏眉心，昨日灯会昏暗，他只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如今再看，倒是像那个跑丢了的女人。
一想到她，谢峥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出去。”他冷声吩咐。
女子连忙拾起衣裙，本来瞧见是个俊俏郎君，可那眼神，倒像是能吃了人。
“慢着。”谢峥眯起眼眸，看向女子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
到处躲藏的日子并不好过，近几日，谢峥脾气暴躁了许多，府上姬妾被他遣散，太子妃也早已回了娘家，自沈霁入京后，他与谢蘅的争斗，也早就粉碎。
谢蘅被囚，他却侥幸逃了出来。
然而，他一点都不慌乱，那日虽然匆匆一瞥，但他私下翻阅过沈霁的病案，再结合这几日宫里并未有大动作，他隐隐猜测，定然是沈霁出了问题。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
他便又会回到那个位子。
“殿下。”女子柔柔声音响起，顺着视线，谢峥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庞，可惜，只有眉间三分相像。
迟早有一日，他会亲自抓到那个女人。
这么一想，身下似乎又有了反应。
谢峥直接揽住少女的腰，不顾一切将她推在桌案上，似是宣泄，横冲直撞。
没有丝毫情意。
然而，过了两日，宫里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谢峥按耐不住，决定亲自去探查，可没想到，半路上忽然出现一名女子拦车。
他眯起眼眸，听手下的禀报，漫不经心发话，杀了。
“大人，求您救救我。”
少女话音响起的瞬间，谢峥忽然睁开了眼，他掀起车帘，这一瞬间，那张令他厌恶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她小心翼翼抬眸，看见是他时，眼底明显闪过震惊。
谢峥冷笑，残忍勾唇：“姜姑娘，别来无恙。”
姜眠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看见谢峥时，她脑海里冒出许多画面，她不知道有几分把握，只是一瞬的害怕，更多的勇气却生了出来。
“殿下……”姜眠似乎是想要逃走，然而，谢峥动作比她想象中更快，他的狠厉几乎藏也不藏，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修长的指尖落在她脖颈上，蓦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