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垂眸，同样也气息有些乱，但他眼底却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欲，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语调低沉：“眠娘，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姜眠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反应过来，沈霁莫不是在问她，喜不喜欢方才那个吻？
她有些意外，这并不像表兄能说出来的话，但她并未感觉到不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在心间蔓延，她将脑袋靠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沈霁呼吸忽然顿了一瞬，眼底情绪翻涌着，他温柔的将她发丝拂至耳后：“那以后，眠娘只许喜欢我一个人可好？”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后背发麻之感，但沉浸在欢愉情绪中的姜眠并未在意，反而以为是表兄变得更在乎她了，她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我只会喜欢表兄一个人。”
沈霁再次勾了勾唇。
这是她亲口说的，他会当真的。
若日后她做出违背此言的举动，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她走的，毕竟，是她自己亲口所说，只会喜欢他。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光从天边隐退。
云青将所探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说到宋明砚时，他微微顿了一瞬，才接着道：“公子，宋明砚已经快要查到五小姐的下落了，可要属下暗中阻拦。”
云青垂首，这几日，他知道了公子如今与五小姐关系非同寻常 ，他不会干涉公子的任何决定，只是前几日公子格外让他留心宋明砚的动向，他这才来向公子请示。
“嗯。”沈霁颔首，面容隐在阴影下，如同藏在暗处的神佛，分不清是度人还是害人：“将崔学忠的消息散布出去，另外，派人去白家一趟。”
“公子已经决定了要投靠太子？”
云青微愣。
“投靠谁并不重要，要紧的是，细网已经织就，只待人自投罗网，而一旦进去，便再也出不去。”
沈霁缓缓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囚”。
外头雪泠泠又下了一地，枝头上绽放的红梅，又被遮了起来。
不知为何，云青总觉得公子有些变了，往常公子并非急于求成之人，可这次，却一而再再而三失了分寸。
那日他被安排保护五小姐，公子亲自去冯家找兵防图，若是按照计划一切都会顺利，可公子却提前动手了，这才导致被人暗算，不过也正是那一次公子受伤，潜藏在暗处的细作才被找出来。
云青后面才反应过来，也许这一开始便是一个局，公子以身诱饵，才除去了这暗地里的毒虫。
只是，他隐隐也有猜测，若不是五小姐忽然出现，也许公子不会受伤，这种种原因联系起来，云青如今已经彻底猜不透公子心思了。
**
烛火轻摇，姜眠却紧紧咬着唇。
她阖着双眸，额间出了些许薄汗。
莹白的月色照在榻上，将她本就明艳的脸庞衬照的更加惊心动魄。
她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处在一片极其漆黑的地方，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她提着灯，无助的喊着：“崇儿，你在哪，我不要玩捉迷藏了，一点都不好玩……”
极致的黑暗中，少女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拾来的破伞，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恰逢大雪，地面上结了一层很厚的冰。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地的，不远处的风声伴随着寺庙里钟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在她耳边一样，她孤身一人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脚边忽然露出如同红色丝带一样的冶丽，她停住脚步，似是忘记了害怕。
她隐隐记得，是伯母带她和崇儿来的，可是现在，伯母与崇儿都不见了，只留下她一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姜眠心头生出极大的恐惧，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舍弃的那个，梦中，她拼命往前跑去，想要逃脱这黑暗的吞噬，忽然，脚步一停。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
“不要……不要……”
冷风激烈的拍打着窗棂，姜眠忽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便睁开了眸，梦中的恐惧还未散去，她下意识抬眸，看到了沈霁坐在黑暗中。
门窗皆闭着，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他坐了多久。
姜眠心头忽然生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好似眼前之人并不是能度她于黑暗的神佛，而是带她下地狱的魔鬼。
她心陡然一跳，下意识唤道：“表兄……”
“做噩梦了？”温润的声音响起，姜眠松了一口气，应当是她多想了，表兄还是如往常一样。
只不过，方才他独自坐在暗中一言不发的模样，竟让她后背生寒，恍惚中以为，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看了她许久。
第31章
“表兄，你何时来的？”
姜眠坐起身，揉了揉眼眸，便来到他身旁，她坐的离他很近，眼底满是信任与温和。
那一吻过后二人关系亲密了不少，原本姜眠还担心表兄并不是那么喜欢他，可如今他对她的上心程度渐渐超过了她的想象，她欣喜之余，也会生出几分甜蜜。
若是能一直和表兄这样相处下去，该多好。
“你入睡没多久。”沈霁瞥见她微微松散的领口，不动声色移开眼眸。
“原来是这样，方才醒来看到表兄，我还以为做梦了。”
“你在梦里梦到我么？”沈霁极有耐心，他很期待，姜眠会说出与他有关的话。
然而，姜眠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要梦到表兄也应该是美梦，怎么会做噩梦梦到表兄。”
她语气亲昵，说话间，微微启唇，沈霁眸光沉了一瞬，他看到那藏在圆润贝齿后的小舌，白日里他趁着她清醒吻过她，那时的美妙是前所未有的，他不是会放纵自己沉浸在这样欢愉之中的人，可此刻，他却又不自觉的来到她房中。
“明日，我们下山。”沈霁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和道。
姜眠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淡淡的失落划过，在山间这些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比起沈府处处假意与算计，她竟觉得，这样平和安宁的日子，也还不错。
可是，美好的日子终归短暂，即便此刻不回去，迟早也是要回去的，只是……姜眠抬起眸，看向眼前松风水月般的人，她其实很舍不得。
但她仍旧点了点头，亲昵的将手搭在他腕间：“都听表兄的。”
摇晃的烛影落在她精致漂亮的眉眼间，多了一层独属于少女的娇憨与妩媚，沈霁眸色发深，点了点头。
“早些睡罢，今夜我在这里。”
姜眠有些意外，旋即又掩饰不住的开心起来，她想，先前那份古怪的异样应当是多余的吧，表兄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在乎她。
思及此，她乖巧点了点头，抱着被子便翻身上了床榻里侧，本想等着表兄过来一起睡，可她没想到，沈霁却只是坐在书桌前，似乎完全没有要同她一起同榻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下一瞬，又理解了他的想法。
若是换做旁人对她说这种话，她只会觉得那人是个登徒子，可说这话的人是沈霁，她非但半点不生气，甚至还希望他能对她更亲密一点。
她对表兄有着一种绝对的信任，她相信，她的选择不会有错，表兄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只是，她忽然想起一事，那个白安，不知现在如何了，姜眠有些随意想着，也不知表兄与那位节度使商议何事，最近表兄似乎经常与他在一起。
睡意袭来，姜眠未曾深想许多，她看向那抹清俊温雅的身影，只觉得分外安心。
翌日，天刚刚亮。
姜眠便醒了过来，屋子里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沈霁身影，姜眠揉了揉眼眸，忽然想起今日就要离开，她连忙下了地，有些焦急去寻那人的身影。
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见不到他，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空落，可只要一见到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转过长廊，来到他的屋子，她伸手叩门，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姜眠心中疑惑，正打算直接推门而入时，一道声音却倏地打断了她的动作。
“五小姐。”
转过身来，见是云青，姜眠顺口便问：“表兄呢，不是说今日要离开吗？”
“公子吩咐，今日先送五小姐回去，公子还有些事要处理。”云青开口解释。
姜眠一怔，说不出来的失落与帐然，回到府中，诸多事宜交杂，她与表兄，怕是不能如此亲密了，一想到连最后的相处时光都没有了，她忽然兴致没了。
下山时，姜眠神情怏怏，靠着车壁微阖着双眸，她并不是很开心，虽然与沈霁有关，但却不是全然与他相关，一想到回去后面对的一切，她忽然有些疲惫。
在寺里她可以毫无牵挂表明心意，而表兄正好也同意了，可回去呢，姜眠清楚的知道，回去后，她和表兄必然不会如现在这样亲近，舅母一心想利用她，她可以靠着沈霁摆脱这份利用，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来日她终归是要嫁人或者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