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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美人兮长颈鹿_潭石【完结】(9)

  江潺见她面色严肃,也不敢笑了,只说她带着蒋宁屿给那个石榴罐子刷了层漆灰。

  姥姥听后,斥了一句“胡闹”,赶紧拉着蒋宁屿去屋里处理脸上的漆。

  她让江潺从厨房里拿来菜籽油,用手绢沾着油,把蒋宁屿脸上和手上的生漆一点点清理干净。

  然后她又把蒋宁屿的袖子挽起来,皱着眉看他起了一片红疙瘩的手臂。

  “痒吗?”姥姥看着蒋宁屿问。

  “痒。”蒋宁屿说着,又要去挠。

  “不许挠,”姥姥把他的袖子放下来,语气不容辩驳,“挠了会留疤,所以多痒都不要挠,忍着,听到了没?”

  见蒋宁屿听话地点了点头,她又说:“现在刚发起来,还不到最痒的时候,等会儿我给你熬点中药,涂上会好受点。”

  她说完,看了一眼江潺,撂下一句“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让别的孩子接触生漆,你非不听”,来不及多说别的,就急匆匆地出门去给蒋宁屿买草药了。

  等到姥姥买好草药回来,在炉子上煎上了药,蒋宁屿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没一处是好的了,脸也肿得更高了,连眼皮都肿了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姥姥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用手背试了试蒋宁屿额头的温度,发现蒋宁屿居然发起了烧——一般人接触生漆只会皮肤过敏,发烧是很罕见的情况,连姥姥都没见过几次。

  她一时气急,一把扯过了站在旁边的江潺,厉声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让别的小孩接触生漆!别的你不听就算了,这人命关天的事你也一点不往脑子里去啊!过敏严重了是会要人命的,这话我跟说过多少遍?”她说着,拿过墙角的笤帚就要往江潺身上招呼。

  在隔壁工作坊干活的林阿姨闻声赶了过来,赶紧拦住她:“梁婶,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不打她不长记性,”姥姥看着江潺,气得要命,“好好说了多少遍,她记住哪句了?!”

  “没那么严重,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林阿姨劝道,“杜皓也过过敏,我当时也担心得要命,这不现在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江潺一声不吭,头垂得很低,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全都砸到了鞋尖上。

  她不是因为被姥姥骂才哭的,她是真的又后悔又害怕。

  从刚刚意识到自己真的闯了很严重的祸之后,她的大脑就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又是怎么把蒋宁屿害成了这样。

  姥姥被林阿姨拉着,没再动手,把笤帚扔到了一边:“去给宁屿打盆凉水来,晚些体温要是降不下来,就得到市医院去看看。”

  江潺抬手抹了把眼泪,一言不发地跑去厨房打凉水。

  林阿姨也跟过来,在她接水时小声跟她说:“潺潺,你姥姥一时气急了,跟你说了重话,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也是担心别家孩子出事,想吓唬吓唬你让你长点教训,肯定没想真打你。”

  江潺点了点头,还是默不作声的,接了一盆水给蒋宁屿端过去。

  她把毛巾在水里浸湿了,拧干敷到蒋宁屿的额头上。

  “姐姐,”蒋宁屿躺在床上,看着她说,“我觉得好多了,你别哭。”

  但他的脸还肿得老高,脖子上和手上的红疹子完全没有消下去的迹象,这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对不起啊,”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这样说,江潺更内疚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哭得很厉害,“害你过敏成这样。”

  “没关系,”蒋宁屿小声说,“其实我今天下午很开心。”

  到了晚上,蒋宁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江潺和姥姥都松了口气。

  外面天气冷,姥姥担心送蒋宁屿回去的路上会让他着凉,又担心蒋宁屿的父母不擅长煎中药,便问他想不想留在这里几天,等过敏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家。

  “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我就打电话问问你妈妈行不行。”姥姥说。

  蒋宁屿点了点头,说他愿意。

  电话拨过去,蒋宁屿的妈妈倒是很好说话,就像上次得知蒋宁屿走丢并且扭伤了脚腕一样,她先问了问蒋宁屿的情况,在得知蒋宁屿没有大碍后同意了姥姥的提议。

  当晚临睡前,江潺去姥姥的卧室看望蒋宁屿。

  蒋宁屿已经不烧了,但红疹子还是没消下去,姥姥在他身上涂满了草药水,这让他闻起来一身的中药味儿。因为担心他晚上睡着了会忍不住挠自己,姥姥还把他的两只手用布条绑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可怜了。

  “蒋宁屿,你好好休息,”江潺已经不哭了,但眼睛还是有点红,“明天就会好很多了。”

  蒋宁屿点了点头,江潺以为他又要说“没关系”,没想到他问:“我现在是不是肿得像个包子?”

  江潺看着他,说实话,蒋宁屿现在的样子是很好笑的,他连眼睛都肿起来了。

  但很奇怪的是,他肿起来也像个城里小孩——像个肿起来的城里小孩,跟上午那个耀武扬威的小胖子一点也不一样。

  她很认真地回答:“包子有褶,更像个馒头。”

  本来她没想笑的,是真的这样想的,但看蒋宁屿肿着脸笑出了声,原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都被肿起来的眼皮挤没了,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章

  接下来的几天,蒋宁屿都待在姥姥家里。

  姥姥每天给蒋宁屿熬中药喝,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江潺就守在炉子边看着中药不要熬糊,时不时拿筷子搅和两下。

  她看中药的时候也能找到事情做——拿过从集上买的生板栗,拉开炉子下面盛煤灰的抽屉,把栗子埋进去,等到里面发出“砰”的爆裂声,再等一小会儿,栗子就烤好了。

  她拿着筷子把埋在煤灰的栗子捡出来,吹掉上面的脏东西,哆嗦着指尖把栗子剥开,跟蒋宁屿你一个我一个地吃掉。

  烤好的栗子其实并不完美,外面一层糊了,看上去黑乎乎的,里面却还没熟透,但吃起来却很香,有种被火炙烤过的独特的焦香味儿。

  连杜皓都闻着味儿来了,伸着手跟江潺讨栗子吃。他一边吃栗子,还一边问蒋宁屿:“你家除了大石榴,还有没有别的很大的东西?”蒋宁屿没听懂,疑惑地看着他,他才含蓄地补充道,“比如大荔枝、大菠萝、大芒果什么的……”

  ——感情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江潺这次听懂了。

  “还有大锤子,”江潺鄙视道,“敲一下就能把你的脑壳敲开的那种。”

  “你怎么老这么暴力啊!”杜皓不满地嚷嚷,几个栗子下肚,他吃饱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去滑冰了,你们去不去?”

  江潺很想去,但蒋宁屿还过着敏,身上不少地方甚至起了水泡,姥姥叮嘱他这几天不要乱动,说是过度摩擦容易留疤,于是她狠下心拒绝了杜皓。

  小疤也喜欢吃栗子,趴在蒋宁屿的腿上喵喵地讨食吃。

  江潺看着蒋宁屿喂小疤,脑中忽然浮现出那天早上他蹲在路边喂猫的画面:“对了,那个小胖子是谁啊?就是那天踢你的那个。”

  蒋宁屿起先没答,睫毛先垂了下来。江潺发现他连睫毛都长得像城里小孩的睫毛——黑漆漆的,还很长,盖下来的时候像一把黑色的小扇子,把他的黑眼珠遮得严严实实。

  “是我哥。”蒋宁屿轻声说。

  江潺吃了一惊,刚要脱口而出“你哥为什么要说你偷他家东西啊”,又及时咬住了舌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

  “哦,”她点了点头,本能地换了一句来说,“你哥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蒋宁屿的睫毛还是垂着的,一声不吭,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亮着还是暗着。

  几天的中药灌下去,蒋宁屿的过敏慢慢好了,但那些红疹子不甘心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一个个结成了痂,有的还连成了片,看起来比之前没结痂的时候还严重。

  唯一幸运的是他的脸已经消肿了,也没结痂,光洁得就好像没过敏一样,但视线再往下,就能看到触目惊心的脖子,几乎要连上下颌了,昭示着他这几天到底吃了多少苦。

  江潺每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要先去看看他好得怎么样了——她真怕蒋宁屿因此留了疤,那样她就真该万劫不复了。姥姥的叮嘱换成了从她嘴里说出来,每天要说好几遍“你别挠啊,挠了会留疤的”,后面两句是她自己加的,“留疤了就破相了,就不好看了”。

  家里的中药喝完了,因为蒋宁屿还没好利索,姥姥决定还是再给他煎几幅外涂的药。

  江潺自告奋勇地去诊所里买草药,蒋宁屿也说他也想去,江潺就把他带上了。

  一路上,江潺如数家珍给他介绍镇上的各户人家,这是朱阿姨家,她家的狗叫起来好凶,我们离远一点;这是陈阿姨家,她在家里生宝宝,肚子已经这么大了;那是赵伯伯家,他总是打他老婆和女儿,比朱阿姨家的狗还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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