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潺“嗯”了一声。其实想到那次在学校后门被堵的经历,她也心有余悸,但看到有别的女生跟自己遭遇了一样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帮那个女生一把。
蒋宁屿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出声问:“上次他们就是这么对你的吗?”
江潺还没答,季霜先于她开了口:“哪止啊,上次可比这次过分,他们嘴上还不干不净的,更恶心。而且之前还偷了江潺的日记在班上大声读,我们值日的时候他们还故意把垃圾桶的垃圾踢了一地,还说江潺的那件红色斗篷是太监穿的……”她话没说完,察觉江潺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便没再往下说。
“我全都报复回去了,”江潺朝蒋宁屿笑了笑,她看到了蒋宁屿蹙起的眉心,语调有意放得轻松,“你忘了那条你帮我抓的蛇了?我放到尤超桌洞里,吓得他脸都白了。”
但蒋宁屿却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问:“尤超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人?”
江潺点了点头:“嗯。”
“那张远峥呢?他旁边那个更高一点的?”
江潺说“对”,季霜又补了一句,“眼睛又细又长,长得就不像好人的那个。”
蒋宁屿“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什么,听着江潺和季霜在一旁说话。
“不过他们俩倒是都很听冯奕青的话。”江潺若有所思地说。
“因为他们都喜欢冯奕青啊,你没看出来?”见江潺微微睁大了眼睛,季霜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是不是反应迟钝啊你。”
“所以他们俩是……情敌?”江潺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那怎么还关系那么好啊,不应该打起来吗?”
“所以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啊,”季霜小声说,“我偷偷观察过,尤超跟冯奕青关系更近,好像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他们那伙人明显更服张远峥一点,因为张远峥好像在校外混得更好,而且打架也更厉害……”
“但好像也有跟尤超关系更好的?”
“嗯,尤超家里有钱嘛,喜欢用钱收买人心,这一点倒是更冯奕青蛮像的……”
两个女生小声交谈,蒋宁屿一路没怎么说话,只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到了七年级教学楼,江潺脚步停下来,跟蒋宁屿道别:“快去上课吧。”又想起刚刚遇到蒋宁屿时他有些低落的样子,“别总是想跳级的事情了,想点开心的。”
蒋宁屿“嗯”一声,往教学楼走时他听到季霜说:“你还蛮有做姐姐的样子嘛……”
“我就是姐姐啊,”江潺的声音里带着笑,“比他大两岁呢。”
那天下午蒋宁屿无心再想跳级的事情,脑中不停闪过下午那几个男生举着校服扔来扔去,旁边站着的女生一脸无助的样子。
只不过那个女生变成了江潺。他好像能想象出江潺当时的模样——抿着唇,微抬着下颌,一声不吭的,像是对谁都不肯认输似的。
他还想到那天傍晚,江潺坐在公交车上时,抬起胳膊在脸上飞快抹去的那一下,还有她的脸埋在他的书包时,校服衣袖上越扩越大的那片水渍。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蒋宁屿下课就往初二教学楼转悠,渐渐地,他还真的了解了一些跟尤超和张远峥有关的事情——
比如这几人大课间总往体育器材室跑,喜欢躲在那里偷偷抽烟;
比如他们似乎有器材室的钥匙,周末偶尔会约在学校打球,打累了也会在器材室里边躲阴凉边抽烟;
比如他们放学时总去网吧玩游戏,玩得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几款游戏;
再比如他们最近瞄上了一个瘦小的男生,不知那男生怎么得罪了这伙人,以至于每到放学就会被被逼着进女厕所,一旦反抗就会被拉到偏僻的地方挨揍……
而且,季霜说得没错,尤超和张远峥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坚不可摧,反而经常会发生一些口角。或许只需要一点引线,就足以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
周五放学,蒋宁屿背着书包去找江潺时,正好遇到尤超和张远峥几个人从教学楼出来。
“别忘了周六下午去网吧CS开黑啊,”尤超对张远峥说,“这次我要彻底把你打服。”
张远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等着吧,全身上下嘴最硬。”
蒋宁屿经过他们时,脚步微微停顿,目光若不经意地扫过他们的脸,然后很快走了过去。
周五晚上杜皓自己在家玩游戏,玩得十分无聊。他跑到江潺家里,看到江潺正埋头做她那副漆画——她终于要把那两个翅膀做好了,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翅膀尖尖还没磨出来。见杜皓过来,她摆手轰他:“离我远点,别碰坏了我的画!”
杜皓转而去骚扰蒋宁屿,看到蒋宁屿坐在电脑前,打开的正是CS。他站在旁边观战,过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对劲:“自动瞄准?哎你怎么在用挂啊!”
“我说你怎么那么厉害,”杜皓抓住了蒋宁屿的把柄,“原来你都开着挂的!你个小孩怎么一点好不学!”他自己控诉不够,还试图拉江潺一起控诉,“潺姐你快管管他啊!”
“谁说蒋宁屿用挂的,”江潺头也不抬,认真地打磨漆画,“他揍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作证,他一次都没用过挂!”
“他这次就用了,你快来看!”杜皓见江潺一直不挪窝,转而又去说蒋宁屿,“人证物证俱在,蒋宁屿你承不承认?”
“就用这一次,”谁知蒋宁屿并没有狡辩的意思,反而很坦然地问他,“你要不要试试?”
“我才不试,我就靠自己,”杜皓义愤填膺地跑了,嘴里振振有词,“看不起你们这些开挂的!”
杜皓走后,江潺才抬起头,好奇地问蒋宁屿:“你真开挂了?”
“嗯,”蒋宁屿点头,“我试试,很快就卸载了。”
江潺“哦”了一声,没当回事,又低下头继续在漆画上打磨。蒋宁屿则在电脑上捣鼓了一晚上才关了机。
以往蒋宁屿总是周六待在江潺家里,周日再回自己家,但那个周末,他跟江潺说家里有事,周六下午就回去了。
他坐公交回了家,换了身黑色的卫衣,头上还扣了顶棒球帽,很快又出门了。
学校附近的网吧一到周末就坐满了学生,虽然之前出台了规定,不许未成年进网吧,但前台根本不管这些,还主动提供可以注册上网的身份证号。
蒋宁屿走进去,烟味、辣条味和泡面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两只手抄在兜里,先在网吧里缓步绕了一圈,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后,才在旁边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然后抬手压低了帽檐。
尤超和张远峥各带了两个小弟激战正酣——尤超似乎已经连续输给张远峥几局,正骂骂咧咧地口吐脏字。蒋宁屿开了机,等他们骂完了,转过头跟旁边的尤超搭话:“你们在开黑吗?”
尤超点了支烟,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跟隔了几个机位的张远峥抱怨一句:“我这边的徐启峰菜得要死,赶紧给我滚蛋,我要换个人来。”
“这就输不起了啊,人菜还要怪队友?”张远峥嘲讽道,“你能找谁啊?”
尤超皱着眉,似乎一时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蒋宁屿这时出声问他。
尤超回过头打量他,网吧里光线略暗,对面的人帽檐又压得很低,只能看出对方的长相中透着点稚气,应该年纪不大,他嗤笑一声,鼻子里喷出白烟:“你行吗,别又是个菜鸟。”
“我应该挺厉害的,”蒋宁屿语气平静地说,“来一局就知道了。”
蒋宁屿只用了一局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尤超朝他递了根烟,但他没接,说自己不会抽。
“你这么厉害啊,”尤超又开始打量他,“你也是实验的?初几的?”
蒋宁屿没答,只是说:“对面确实比你们厉害,你就没考虑上点手段吗?”
“什么手段,开挂啊?”尤超话说得很直白,“没发现靠谱的,被发现了丢人。”
“我这儿有一个,”蒋宁屿压低声音,“我试过,不会被发现,你要吗?”
“你这么厉害还要开挂啊?”
“我也就是比你们厉害,游戏里总能遇到比我厉害的。”
蒋宁屿很快跟尤超加上了QQ,并且把昨天试用过的外挂软件发给了他。尤超跟他道了谢,又拉着他跟对面开了几局,最后一局还用上了那个外挂软件。
一小时后,蒋宁屿的时长用完了,他站起身:“我走了,你自己玩吧。”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别让他们过来看见你用那个。”
“发现不了,”尤超已经换上了胜券在握的面孔,懒洋洋地冲他摆手,“下次还一起玩啊。”
从网吧出来之后,蒋宁屿在公交站点上等了一会儿,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蒋宁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