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潺这次先回了蒋宁屿的:“好啊。”
又回施谦的:“下次吧,跟朋友提前约好了。”
杜皓凑过来八卦:“跟谁发消息呢发这么久,不会是男朋友吧?”
江潺按熄手机,抬起来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杜皓抬手摁着被敲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还这么暴力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潺心安理得道。
“哎你真是……亏我还以为这些年你变成熟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手机又震了一下,蒋宁屿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只阴阳脸的玳瑁猫仰躺在沙发上,肚皮完全敞露出来,正无辜地看着镜头。
看到照片的瞬间江潺愣了一下,随即在聊天框里输入——
“!!!”
“小疤?!”
“小疤在你那儿?”
她连回三条,然后放大图片看着小疤,昨天在林阿姨家里,没看到小疤她还有些失望,想着问问小疤怎么样了,又没好意思当面问。
没想到小疤就在蒋宁屿家里好好地活着,而且看起来过得相当滋润,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个十五岁的老猫了——江潺还是第一次知道一只猫居然能活这么久。
“这个小疤,简直过得比我都滋润,”杜皓也看到了她手机上的照片,又凑过来,“一只小丑猫,命真好啊,蒋宁屿对它好得跟什么似的。”
“嗯?”江潺看向他。
“去年小疤好像有点尿闭,把蒋宁屿急得哎,带着去了好几家宠物医院,差点都要开车带着去省城看病了,还好小疤突然好转了。这么多年,我好像还真没见他为什么事儿急成那样……”
江潺静静听他说着,没应声,只是放大看着小疤的照片。看到小疤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觉得特别开心,就好像见到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那么开心。
午饭是林阿姨做好让杜皓送到医院的,江潺陪姥姥吃完,回了趟工作坊。
施谦挺准时,按约定好的时间过来了。他这趟来,是想看看工作坊以前那些老漆工做的东西,江潺便带着他去了哪间存放漆器的仓库。
施谦看得很仔细,几乎在每一件漆器前都停留了片刻,看完之后又去屋里看了一遍江潺这两年的作品,最后坐到沙发上,拿着她最近完成的一个小漆箱说:“请来的那些老漆工能完成这样的精细度吗?”
“那些老漆工少说也做了十几年大漆,有的甚至说做了一辈子也不为过,”江潺也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肯定没问题的。”
“但做的时间长不代表精细度就够,”施谦抬头看着她,“江潺,我当时找你合作,就是因为看上了你做的这些小物件的品质。实话说,刚刚我仔细看了工作坊当年做的那些东西,其实是达不到我预想的品质的。”
“是,”江潺如实道,“其实我这趟回来,也先看了看工作坊当年做的这些东西,跟你的感受差不多。小时候觉得这些漆器都很精致,但现在看来,其实它们都要比记忆里粗糙很多。不过你放心,这套大漆家具最后的完成度不会是这样的。”
“那你能保证用你做这些小物件的精细度来做这一套大漆家具吗?”施谦问。
“当然可以,”江潺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们说好的。”
施谦平时看起来一副二世祖的模样,但正经起来还是挺严肃的,听到江潺这样说,他也笑了,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好啊,那我相信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江潺送施谦出去,站在门口,施谦又说:“对了,木胎明天就能送一部分过来,你就可以先动工了。”
“好。”江潺应下来。
“真不一起吃饭啊,”说完正经事,施谦又开始贫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都到饭点了,也没见你要出去,不会是找了个托辞拒绝我吧?”
江潺正要说什么,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她认出那是蒋宁屿的车,朝驶来的方向抬了抬下颌:“这不就来了吗?”
“这么巧。”施谦也笑起来。
蒋宁屿把车停到施谦的后面,推开车门走下来。
施谦朝他看过去,挑了一下眉梢,看向江潺道:“难怪要放我鸽子。”
江潺懒得和他解释:“早点回吧,路上小心。”
“哎,也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吧?”谁知施谦索性不走了,倚着车身朝她笑,“要不一起吃顿饭?我这人向来喜欢交朋友。”
“……”
见江潺脸上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施谦笑了一声,矮身坐进车里:“开玩笑的,回头再约你,下次见。”
他熟练地倒着车驶出巷子,路过蒋宁屿时,还压下车窗说了声“车不错啊”,然后开着他那辆Lotus跑车扬长而去。
“别理他,”江潺朝蒋宁屿走过去,“他就这样,平时没什么正形。”
“他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要合作的家居品牌负责人?”蒋宁屿回过头问。
“嗯,看起来挺不靠谱的吧,其实人还不错,聊工作的时候挺正经的。”
蒋宁屿“嗯”一声,想起上次从日料店追出来,看到驶入主路的也是这样一辆银灰色跑车,造型足够特别,应该不会认错。
“晚饭我给姥姥送过去了,看着她吃完了,”他拎着保温盒,随她走进屋里,“姥姥说你今晚不用过去了。”
江潺应了声“嗯”,不得不承认,有蒋宁屿帮忙照顾姥姥,她感觉轻松了不少。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她听到蒋宁屿这样问,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话题又回到了施谦身上。
“快两年吧,也不算太久。”
“怎么认识的?”
“我之前不是一直跟着周教授的工作室做漆吗,她和日本的一个大漆匠人关系很好,经常请那个老师来给我们上课。我那会儿做了一套摆件,那个老师挺喜欢的,就推荐给了日本的一个漆器赏。”
江潺帮蒋宁屿把保温盒的饭菜摆到桌上,“正好施谦去了那个漆器赏,跟主办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一开始是跟我定制了一些小物件,就这么慢慢熟悉了,才有了后面这次合作。”
江潺说着,去水龙头下洗了手,坐下来尝了一口菜。
“好吃诶,”她抬头,“是外卖吗?”
“公司请的阿姨做的,”蒋宁屿说,“我猜应该会合你口味。”
“因为也合你口味是吧。”江潺笑着说。她还真有些饿了,说完就低头吃起来。
跟年少时一样,她吃饭时有种很专注的劲头,好像吃什么都让人觉得很香。
蒋宁屿看着她,原本还有其他想问的问题,但片刻后垂下眼,也随她吃起饭,没再继续问下去。
第76章
从林阿姨那儿拿到当年工作坊那些老漆工的联系方式,江潺原本打算自己打电话联系他们,但姥姥坚持这个电话由她来打。
“你是小辈,打电话通知他们这些长辈来工作坊,他们是不会卖你面子过来的。”姥姥说,“这次的电话我来打,帮你把人都找回来,之后工作坊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张罗,我就不插手了。”
“没说不让你插手,”江潺扶着姥姥从病床上坐起来,“这不是不想让你太操心嘛。反正之后你也住家里,有什么大事儿还是得你拿主意,你垂帘听政,行吧?”
“当我愿意管。”姥姥笑了一声,“之后你让我管我也不管咯,管了一辈子工作坊,现在彻底交给你了,我就退休了。”
那天下午江潺就坐在姥姥的病床边,帮她拨着号码,听着她联系当年那些老漆工。
姥姥没在电话里说得很细,只说她现在回来了,想跟大家伙聚到一起见见面吃顿饭。
自打工作坊建立之初姥姥就一直是主心骨,在这些老漆工里很有威望,一听她这样说,大家都立刻答应下来。
约定聚餐的时间在三天后,也就是姥姥出院那天的中午。
当天江潺早早帮姥姥办了出院手续,把她接回了家里。
虽然江潺已经在家住了几天了,但姥姥还是第一次回来。
江潺扶着她从轮椅上站起来,看着她双手微微颤抖着,把家里和工作坊的角角落落都抚摸了一遍。“都没变,”姥姥的声音也有些抖,“还是原来那样。”
“本来就没变,”江潺笑了笑,“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这几年蒋宁屿经常回来收拾家里,就像一直有人住一样。”
“挺好的,”姥姥点了点头说“都挺好的。”
把家里都走了一遍,江潺扶着姥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在等待老员工回来的时间里,姥姥显得有些局促,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碰碰那里,记忆里姥姥做什么都很从容镇定,江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她拿了把木梳子走到姥姥旁边,给她梳了梳头发,又递过去一把小镜子让她自己照着看看。谁知姥姥瞥了一眼就别过头:“一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