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宵点点头笑道:“那好啊,你可别食言哦。”
封屿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人这边眉目传情说着黏糊糊的情话,一点也未受到顾熙兰的影响,倒是宴席上一干士族小姐还未寻得良人便被人塞了一嘴狗粮。
吴云薇黑着脸而那位范小姐亦不屑撇了撇嘴,这都在宋良宵预料之中,只有那位十二小姐严楚楚从封屿翻窗进来后便惨白了脸受到的打击最大。
待封屿回到隔壁男宾宴席,眼见无事发生,屋内的士族小姐们便也都淡了兴趣,纷纷换聊其他话题。
外边顾熙兰还跌坐在地上无人搭理,过了好一会她才爬起来,仿佛失了魂一般,慢慢走进女眷宴席厅坐到那位范小姐身旁。
范小姐见她坐下后用嘲讽的语气道:“真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今日我范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晚上回去我便去和爹爹说,这家里的红杏都要出墙了,不严加管束可不行!”
顾熙兰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一般,她悄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宋良宵,对方虽然亦被众小姐所排斥,但却不卑不亢,一点也不觉得失落正在品尝着点心酒水。
想到封屿方才看对方的眼神以及急切想要解开误会的态度,就算是感受过封屿少年炙热情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封屿对这位宋姑娘是动了真情的,甚至比当初对自己时还要更在乎,哪怕他为自己反抗被赶出了封氏,却也一次都不曾真正为自己妥协过,反倒是现在她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卑微,当初高高在上的士族贵公子何曾露出过如此卑微的一面……
想着她的瞳孔逐渐失去了神采,最终沦为了一滩死水。
而宋良宵这会心情已经缓和了不少,她不喜顾熙兰但却一点也不恨对方。
她清楚瘦马是怎样一种存在,她们都是被精心调教包装好的昂贵货物,凭借美貌与手段而营生,她们的价值便是作为玩物讨好主人并需要靠大量的金钱来维护,终身都要靠依附而生活,一旦脱离权势金钱便会跌价变得难以存活。
这位顾姑娘当初想必也是曾下定决心要好好跟封屿过苦日子,但奈何她已经被养成玩物失去了自主生存的能力,没有自我之人终究是难敌人性,二人亦只能遗憾收场。
无论是她还是封屿在那场爱情之中都是可怜之人。
相比之下,宋良宵更厌恶设这场局之人,并且她相信对方若真是想要针对自己和封屿,在顾姑娘这招棋子没起到作用的情况下一定会还有后手。
真没想到啊,她原以为自己是陪同封屿前来游玩吃席的,没想却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第246章
没有长辈在场,众公子小姐们亦都放松开来,就算是隔着一席珠帘,亦抵挡不住双方的互动与交流。
待酒过三巡,宴席氛围逐渐升温,借着酒劲无论是小姐们还是公子们渐渐开始释放出天性,开始整活。
有人提议道:“光是喝酒吃饭多少有些没劲,不如咱们来玩些游戏如何?”
“好呀,那玩什么好呢?”
“投壶。”
“飞花令。”
“或者吟诗作画?”
“猜谜也行。”
众小姐们皆热络的加入参与到讨论之中,只有宋良宵这一桌安静得很,她一直都在埋头吃喝,仿佛周遭的一切皆与之无关。
最后,有一位小姐提议道:“那不如击鼓传花吧,咱们可以把各种才艺都写到竹签上,然后把花传下去,传到谁手上,谁就抽签,抽中什么就做什么,做错了答错又或者答不出来,那便自罚三杯如何?这样一来无论投壶还是吟诗猜谜作画都能玩到。”
瞬间,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这个宴会厅座位本就是个环形,只在中间设有珠帘分隔女眷男宾,传花亦不受阻碍,男女皆可参与进来。
于是仆从们将鼓抬上,又将写着才艺的签桶拿到中央,并将男女之间隔着的珠帘打开,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随着第一下鼓声响起,一支娟纸做的桃花开始在众人之中传递开来。
仆从们敲打着大鼓,鼓声由慢到快,直到鼓声如同急雨拍打在屋檐上时,娟花最终落到了严家小姐,严楚楚怀中。
“哎呀,楚楚,你居然是第一个!来来来,快来抽签,让咱们看看抽中的是什么才艺!”
严楚楚身旁的小姐比她更激动,待仆从将签筒递上,严楚楚含笑从中抽了一支签出来递给仆从。
由仆从向着众人展示抽取到的才艺。
“筝。”
竹签根部只写着一个单字,严楚楚抽到的是弹奏筝。
瞬间,那位小姐替她高兴道:“楚楚你运气真是太好了!抽到了筝!”
在权贵士族圈子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望京双姝之一的严家十二小姐筝堪称一绝,年轻一辈贵女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严楚楚朝着众人盈盈一拜,身后婢女抱着早已准备好的上好古筝摆放到了宴席中央,待其落座后,四周说话声渐隐,随着她左右手来回拨弄,如湍湍流水一般的清脆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
众人精神皆为之一震,有人甚至忍不住跟随着琴音打起了节拍,哪怕再不懂筝之人亦能听出此曲好坏以及琴音之中饱含的浓烈情感。
宋良宵从旁人低声交谈之中得知严楚楚弹奏的这一曲乃是大望版的《凤求凰》,加上珠帘已经拉开,这姑娘含羞带涩视线始终都落在封屿所坐之处,眼里蕴含着绵绵情意,借着琴声直白热烈的表达了出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
不少人已经偷偷在瞄封屿的反应,而封屿自始至终都像是没听懂此曲一样闲适的与身旁之人闲谈着,间或朝宋良宵所在方向看上几眼,若是视线对上了还会举杯遥遥朝其举杯示意。
待一曲终了,热烈的拍手声四起,不少人都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严十二小姐的筝真乃一绝。”
尤其是那些仍旧单身的士族公子们,更是大声叫好着,严楚楚一下成为众人所瞩目的焦点,她站起身来,是柔声朝着众人福了福身道:“大家谬赞,楚楚献丑了。”
起身时是期盼的望向封屿,可对方除了随大流的鼓了两声掌根本就没看她哪怕一眼,好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严楚楚微咬着下唇回到了位置上,一旁好姐妹直接揽住她不停赞誉,而四周几位小姐亦都朝着她说着恭维的客套话,与封屿平平的反应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对比,让严楚楚更是心烦意乱,她忍不住瞥了宋良宵一眼,发现其正托着腮发呆不知神游太虚到哪去了。
她不甘且难过的握紧了手,任由指甲刺破了掌心。
没人知晓严楚楚筝弹得那么好其实是因为封屿的那些朋友们曾感慨过,当初那位洛神姑娘的筝弹得是极好,封屿最是喜欢,尤其是凤求凰百听不厌,几乎每日都会让洛神姑娘奏上好几遍。
便是从那之后,严楚楚开始苦练弹筝,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一心都扑在了这上边,只为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谁想哪怕自己筝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依旧也没能换来对方一句赞美,她始终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那两个女人?!
接下来击鼓传花继续进行,当进行到第五轮时,花落到了失魂落魄的顾熙兰面前,她随意抽了一根,发现签上竟也是写着“筝”。
唇角处是不由泛起了一丝苦涩,曾经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筝,当初屿郎亦最是爱听,常常缠着自己一弹便是一个时辰。
再后来她离开封屿给范侍郎做了姨娘,在四处都是高墙的后宅里被磨尽了骄傲与才情,亦到这时自己方才明白纵使容貌在出色才情再高也抵不过那薄薄一纸奴婢的身份,最多也不过是个略显稀罕的玩物罢了。
范侍郎不喜筝更喜琵琶,所以她也已经许久都未曾碰过筝了……
坐到之前严楚楚坐的位置之上,顾熙兰有些怀念的抚摸着面前的筝,弹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广陵散》。
不过有了严楚楚的《凤求凰》这首珠玉在前,她弹奏的《广陵散》便有些平平无奇,几处高低调的转折亦显得生疏而僵硬,一听便知是疏于弹奏已经许久未碰过筝了。
稀稀拉拉客气的掌声过后,周围私语声四起,一些本就看不惯她又或者觉得与一妾室一同参加宴席降低身份晦气的士族小姐们甚至公然嘲笑道:“就这点水平便敢称作洛神,也不怕笑掉大牙。”
“就这稀稀拉拉的琴声,弹得还不如我十四岁的族妹呢!”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严楚楚身旁的那位士族小姐亦偷笑了好几声,贴在严楚楚耳畔旁小声道:“弹得可真难听,比你可差远了,就这样她还敢真上场,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嘻嘻。”
严楚楚听着就像大夏天喝下一杯冰梅汁,浑身都舒爽了不少,驱散了不少烦闷心绪,她点着对方鼻子调笑着说了一句:“真是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