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次大婚,两边父母双亲只剩羡安一人,羡安是个冷漠的性子,便连出席他们的婚礼也不见笑容,自然也不会有第二日的拜见。虽少了早起的困扰,可是与此同时也少了来自父母高堂的祝福。
天酒站在竺宴身边,听着皇后的殷殷叮嘱。
皇后道:“我原想将大婚安排在冬日,这样你们婚后还可顺势在宫中过年,若是运气好,还能过了上元节再走,我也可以再多留你们一些时日,不过钦天监非说六月初六是百年一遇的大吉日。”
皇后无奈地看向竺宴:“是不是真的百年一遇的大吉日我不知,但肯定是你煞费苦心的大吉日。”
天酒默默转头看竺宴,只见竺宴面不改色,十分沉稳。
皇后笑了笑,眼角却几不可察有些红:“罢了,你总归是要回神域,与天酒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我也不强留你。我与你母子一场,看似是我养育你,实则你为我带来的喜悦与满足是这世间所有一切加起来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皇后又转头看向天酒:“说起来,你比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长许多许多,原也不该我来同你说这些,我要说的你也都知道,只是我这一生就只做了这一回母亲,若是不说,我这辈子都是万万放不下心的。”
天酒忙道:“母后您说。”
皇后觑了竺宴一眼:“他自小性子就有些冷僻,但他只是看起来冷清,实则十分心细,是个贴心的。可惜他那张嘴硬得很,惯爱口是心非,就是心里对你再好、再是喜欢,也未必会说出来。”
天酒:“我知道。”
“想来你也是知道他的,只是夫妻之间就没有不吵个嘴的,尤其你们,岁月长久。吵架拌嘴什么的最容易上头,许多伤人的话本是无心,最后都话赶话赶了出来。他又是那个嘴硬的性子,这可能性就更大了……天酒,若是那时,你也不要口不择言伤他,可好?他是个死心眼儿的,从来是认准了什么便是一辈子。对你更是如此,他对你一直都是矢志不渝,绝不相负。”
天酒被皇后这一番叮嘱说得眼睛也有些热,用力点头:“我知道,母后放心。”
“母后放心,天酒从不口不择言,她最喜欢讲道理了。”竺宴似笑非笑看了天酒一眼,“她一向都是又有理,又要赢。”
天酒:“……”
是,她的确是很喜欢讲道理,从来是又有理,又能赢。只可惜造化弄人,偏偏就让她嫁了个不讲道理的夫君。
但凡他讲点道理,但凡他不耍流氓,他昨夜就该将最后一个场景告诉她!
今早也是,竟然说她是土匪,与他那个禽兽是绝配!
第154章
天酒与竺宴婚后一月便打算离开,此时却正逢应缇向皇后呈请离宫回家。永乐宫霎时间空寂下去,皇后眼中难掩寂寞。
天酒心中十分不忍,便主动提出中秋之后再离宫。
皇后紧紧握着天酒的手,虽未说话,眼中却有水光,看得天酒心中也难受。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带走竺宴,让皇后失去儿子。可竺宴总归是要回神域的,凡人生命短暂且脆弱,他若不能早日回归神格,便要在人世间沉沦,凡尘浊世会消耗他身上灵气,越轮回,便愈难回到神域了。
竺宴垂眸看了看她,对皇后道:“母后不必感伤,你我缘分未尽,往后自会有再见之日。”
皇后眼泪含在眼眶里,闻言一怔:“什么意思?”
天酒也看着他。
竺宴却未多说,只道:“你我渊源久远,今日短暂离别,再见之时,自有分晓。”
皇后虽未得到答案,凝重神情也霎时松了不少:“果真?”
竺宴颔首。
他拉过天酒的手,两人一同离开永乐宫。
天酒好奇,问他:“你说渊源久远,是什么意思?”
竺宴抬眸看向天际,一时没有说话。
天酒以为他又不肯告诉她,噘了噘嘴,提醒道:“说好的禽兽会与自己的妻子分享全部的秘密呢?”
竺宴凤眸轻睐向她:“别急,禽兽正在思考怎么说。”
天酒:“……”真认上瘾了是不是?
远处的夕阳格外红,挂在飞翘的檐角之上,像画一样。
竺宴牵着天酒的手徐徐往前走:“你还记得星回吗?”
天酒不知为何好好说着皇后,竺宴又提起星回,不过还是点头:“自然记得,她是我族中长老,也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女,陪伴在我母亲身边数十万年。”
竺宴转头看向她:“母后的身份其实与星回很像。”
天酒惊讶,瞪圆了眼。
她脸部线条原就圆润,一双眼睛也圆,又圆又黑,瞪眼的时候滴溜溜的,有种娇憨的可爱。
“可我从未在羡安娘娘身边见过她,而且皇后娘娘的元神没有神族气息,她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凡人。”
竺宴道:“其实是出现过的,只是母亲将她贬落下界的时候你还小,不记得她了。”
“贬落下界?”
“嗯,她原名灵素,同星回一样,都是言灵族中颇有地位的长老,同时随侍在母亲身边。我出生的时候,适逢从极渊下魔脉动荡,神帝以元神封印魔脉,母亲只身赶去从极渊,只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也亲眼见到了他身陨神灭的一幕。她悲恸欲绝,心神崩溃之下昏死在从极渊,而彼时她羊水已破,我母子险些一尸两命。幸得灵素及时赶到,在冰天雪地里替她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