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要用回?
令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了摸它的头。
獾疏怀着震撼与不解的心情,驮着令黎回神域,半路遇见青耕,青耕以为他们要去吃好吃的,死皮赖脸跟上。
自六百年前神君堕魔,这些年来神域也几次遭逢巨变,如今的神域几乎彻底换了一批神卫。他们没有见过令黎,疾言厉色拦下她的去路。
“你们不认得我是谁?”令黎问出这句话,刹那间有些恍惚。
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不管是对天酒而言,还是对神后令黎而言。
“罢了,”她道,“烦请神官通禀,交觞令黎,求见斳渊君。”
两名神卫相视一眼,神情微妙。
一人道:“如今下界仙山的仙子都能随意上来神域了?”
另一人道:“神域有结界,若无传诏,下界众生无法上得天听。说,你究竟是何人!”
“神后娘娘!”
正纠缠间,一道声音传来。令黎循声看去,与不远处一道视线对上。
她默然片刻,再开口,恍然如梦。
“岁稔星君,许久不见。”
*
“都以为娘娘六百年前在神魔大战中陨灭了,不想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年在枕因谷中,岁稔星君曾是令黎的授业恩师,也是神域之中为数不多与令黎交情深厚之人。
故人多年未见,乍然重逢,话难免多了,一叠连声道:“娘娘可是回来寻神君的?娘娘不知,神君当年误以为娘娘陨灭,一时钻了牛角尖,如今已不在神域多年。”
“不过无妨,现下娘娘回来了,神君若是知晓,定然片刻间追回来!”
“我这就派人去请神君……哎,算了,夜长梦多,还是劳烦娘娘同臣亲去求见神君,这就走!”
岁稔星君激动起来说个没完,令黎好几次插不进话,眼见刚回来就要被拉走,她连忙道:“星君莫急,我想先见斳渊君。”
岁稔星君停下脚步:“斳渊君?”
令黎点头。
她如今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想起来,六百年前,在她封印从极渊时,她的凤凰元神已经彻底苏醒。正是因为凤凰元神苏醒,最终才会死于天罚之下。
虽然在那之前,她也已经油尽灯枯。但她死时,她确实已经是凤凰的元神,不再是扶桑。
可是百年之后在交觞重新醒来,她却又变回了一株神力全无的扶桑,甚至还再次躲过了天罚。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斳渊又是如何办到的,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见到斳渊本人,才能解惑。
岁稔星君的神情却霎时变得欲言又止。
“怎么了?”令黎问。
岁稔星君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先长叹了一声。
“斳渊君六百年已经陨灭了。”
令黎震惊:“什么?!”
斳渊……陨灭了?
那救她性命,又在交觞陪伴她六百年的是谁?
斳渊的府邸荒芜了六百年,牌匾蒙尘,门前积了枯叶。风一吹,尘埃与落叶飘进风里。
没有神侍把守,也不见一个宫娥扫洒。令黎迈上台阶,轻轻一推,大门便开了。
“吱呀——”
大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
入眼的场景,颇有些荒凉,就如同整个衰败的羲和族。
岁稔星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尊后娘娘陨灭后,斳渊君便是整个羲和的支撑,他陨灭后,整个羲和便也跟着没落了,如今羲和族人的境遇颇为艰难。”
令黎站在萧索的院中,细想起来,才发觉,自己上次来这里时,她还是天酒。在她在神域做令黎的那一千年间,她其实从未有一次进过这座府邸。
她还记得,其实是有一次的。她刚来神域便进枕因谷学习,落了课程,斳渊便让她在休沐时来这里跟着他学铸剑。
可是那时候她正好得知竺宴受寒疾所苦,整日念着想着的都是竺宴的身体,便将这事忘了。等她再想起来,竺宴又将坤灵送给了她,铸剑的事便彻底搁置,她也千年间从未进过这座府邸一次。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只是同其他弟子一起,从不远处路过,匆匆瞥过一眼。
忽然听见脚步声,令黎闪身躲到树后。
起初以为是扫洒的宫娥,偶尔来此处打扫一番,可是来人抬起头的瞬间,令黎在树后看见,瞬间湿了眼眶。
是星回。
是母亲身边的星回姑姑。
犹记得母亲尚在时,在尊后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星回姑姑何等尊贵?即便是母亲陨灭后,斳渊在位,羲和族如日中天,星回作为长老,地位也无比尊崇。何曾想,物是人非,竟到这等境地?
星回姑姑竟要亲自做这些扫洒粗活。
这就是岁稔星君所说的,羲和族衰败吗?
令黎藏身树后,望着星回略显佝偻的背影,手指无声抓紧了树干,然而她终究没有出去。在星回进屋打扫以后,她悄悄离开了斳渊的府邸。
她不知斳渊为何要谎称身故,要放任羲和没落,可是那日她在山洞前见到的的确是斳渊无疑。离开斳渊府后,她思索片刻,让獾疏想办法去寻斳渊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