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黎注视着他,眸子清亮纯粹,不染杂质:“因为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将它送给你。”
竺宴定住,耳边,那甜甜糯糯的嗓音荡起回声——
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将它送给你。
他内心刹那间酸涩汹涌。
说者却无心,令黎瞥见不远处的应缇,又快乐地跑向她:“应缇应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去扶光殿啦!”
她说着端起应缇送来的姜汤,豪气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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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宴来这一趟,原打算就顺便将她带走,但令黎高兴过了头,要收拾这样,要收拾那样。香茶和应缇不能跟着她去,她还想连夜学几个发型和妆容,她可不想以后每日只能顶着竺宴同款男子发髻出现在同窗面前。
竺宴最后决定:“那就明日散学后,我来接你。”
令黎抿着唇笑,用力点头。
竺宴离开后,应缇在一旁观察着令黎目送他的眼神,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香茶对着镜子教令黎梳头,教完令黎喜欢的几款发髻后又教她梳男子的发髻,令黎想想自己去扶光殿应该是要伺候竺宴的,也认真跟着学。
单是学完梳头已经深夜了,她打了个哈欠,又拉住应缇,问她:“我要怎样做才能开花?”
祝余草虽是草,却也是能开花的,但这个问题却将她问住。
“花期到了,自然就会开花,不必特意做什么。”应缇道,“譬如我族,三年一开花,所以三年一到我自然就开花了。”
令黎歪着脑袋:“是吗?那我为何从未过开花?”
从前她没有灵根没有神识不清楚,但自从三年前她修出灵根起,她就开始对外界有模糊的感知了。她能感知到竺宴每日来为她浇水,能感知到每逢春日,周遭的扶桑花绽放,但她自己却从未开过花。
原以为化形以后就会开花,可如今已经是春日了,往年汤谷的扶桑这个时候都已经开花,她却连朵花骨朵都没有。
她以为需要她做点什么才能开花,所以才向应缇讨教。
她想快点开花,这样她就可以将自己开出的第一朵花送给竺宴了。
但这显然超出了应缇的认知范围,应缇也无法回答她:“要不还是问问神君?”
令黎眨了眨眼:“可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啊。”
应缇见她模样,心中若有所悟:“你是不是……”
她张了张嘴,然而对上令黎懵懵懂懂的眸子,她又停了下来。
算了,暗恋太苦,她若是晚些懂得,还能多快乐一些时日。
应缇改口:“你是不是该睡了?明日还要去学塾。”
令黎一听去学塾,嗷了一声,赶紧爬上床睡觉。
*
休沐两日,再回到学塾,枕因谷弟子们仿佛陡然间精神饱满了好大一头,趁着先生没来,前后左右凑在一起说话。
暮商和葭月围在令黎桌前,关心地问:“和神君下界,感觉怎么样?”
令黎瞬间回想起竺宴昏迷不醒倒在她身上的模样,神情顿时低落。
葭月见状以为是竺宴骂她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神君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的,众生在他眼中都不过蝼蚁,没一个活物,你以后躲着他点儿就行了。”
令黎惊呆:“……哈?”
暮商附和:“没错,神君孤僻冷傲又严厉,你以后别赢这种考核了,别靠近他,他也凶不到你身上。”
令黎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神君吗?
“可我觉得他很温和啊,还很体贴。”
譬如知道她叶子干枯了,就让她搬进他的扶光殿。都说神君不爱被人打扰,三万年都是独自一人住在扶光殿,如今却为了保护她的叶子,忍痛让她住进去。
葭月和暮商对视一眼,再看令黎,已是满眼怜惜:“可怜的黎黎,刚刚化形就遇见神君,如今竟连什么是温柔体贴都不懂了。”
黎黎:“?”
葭月抓住她的手:“不过没关系,今日斳渊君回来了,你见了他就会知道,什么是温和,什么是体贴。”
“斳渊君?”令黎念叨着这个名字。
她好像在典籍中见过,但具体记不清了。
暮商:“没错,斳渊君是羲和新君。从前羲和族的女君是尊后娘娘,尊后娘娘陨灭后,羲和族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动荡,羲和族也一度落寞下去,直到斳渊君继任新君,才带领羲和族重新强大起来。”
葭月说起斳渊有些激动:“他除了禀赋非常,还是美男子呢,容貌不输神君,却比神君温柔体贴无数倍!我偷偷跟你说……”
葭月两只小手拢在嘴边,小声告诉令黎:“沃雪就暗恋斳渊君!”
令黎“哇哦”一声,结果一转头,沃雪与兰时正经过他们桌旁。
令黎瞬间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不过沃雪好像没有听见,仍旧是那副不屑的神情,冲着她轻嗤一声就高傲地扭开头,反倒是兰时,冷冷盯着她,看得令黎背脊发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抢了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