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气你了……”
“昨夜是谁在为了考核之事跟我赌气?”
“那我也当场向你道歉了啊!”令黎脱口而出,说完简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怎么就又说到道歉了!不是已经决定糊弄过去了吗?!
她飞快地转开头,脸热热的。
竺宴也刹那间想起了昨夜短暂的肌肤相亲,想起昨夜抱她入怀的触感。
山风寂静,两人各自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令黎先反应过来气氛的奇怪,连忙扯开话题:“应缇呢?她那么着急回来,怎么不见她?”
竺宴没有开口,往前走了几步。
招摇山拔地而起,悬崖峭壁,十分险峻。山巅却长着几颗细弱的小草,随风飘摇。
竺宴挥掌,一道精纯的白光霎时笼罩在其中一颗草上,不过片刻,那颗草便化作人形,昏倒在悬崖边。
令黎一惊,上前去看,果真是应缇。
“她怎么被打回原形了?”令黎问竺宴。
竺宴淡道:“灵力耗竭。”
“耗竭?”令黎看了看周遭,“是因为这里灵气太稀薄了吗?”
竺宴若有所思看着她:“你为何一直说此处灵气稀薄?”
招摇山虽不及神域,但在下界之中,已属灵力格外充盈的仙山了,这一点其实应缇并未骗她。
“这里灵气就是很稀薄啊……”令黎在竺宴的注视下,都有些不确定了,“你都没有感觉到吗?”
身体感觉不是很舒服,像鱼儿离了水……也不对,没有完全离水,到了浅水吧。
竺宴抬步走向她,正要仔细看看她怎么了,此时,应缇轻咳两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见是竺宴,她连忙起身拜下:“应缇拜见神君,谢神君救命之恩!”
竺宴停下脚步,视线从令黎身上收回。
令黎被转移了注意,好奇问:“应缇你怎么了?你不是说要赶着回来救你的朋友吗,怎会变成草长在山崖边,你的朋友呢?”
应缇目光闪烁了一下,没吭声。
竺宴淡道:“走吧,带本君去见孟极。”
应缇跪着没动,瘦弱的肩膀轻颤了一下。
令黎看向竺宴,用眼神告诉他:她好像不太愿意。
竺宴波澜不惊,山巅却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应缇一惊回头,便见山石剥落,连着长在崖边的几颗即将化形的祝余草也随着剥落的山石掉下山崖,落入了湍急的江河中冲走。
“不——”应缇脸色一白,猛地回头,“神君,它们长在此处千年,艰难修行,才将将得了化形的机缘,究竟犯了何错,你要绝了它们的生机?”
“无错。”竺宴目光冰冷,“被同族株连尔。”
“神君难道就无怜悯之心吗?”
“本君生来便无这种东西。”
应缇被竺宴的残忍慑住。
“一万年前,本君以火精烧尽虞渊的方寸草,却一时分心,让负芒逃了,这才有了今日从极渊下魔气动荡之祸。这一次,本君必斩草除根。”竺宴冷冷看着她,“祝余草若是包庇,那以后也不必存在于天地之间了。”
应缇瘦弱的身子颤了颤。
汤谷外百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神君的冷血。这个神君,他真的做得出灭族之事。
她求助地看向令黎,喃喃道:“祝余草无错啊……”
令黎看了看竺宴,为难道:“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苍生又有什么错呢?”
自从知道了天酒,令黎便自学完了上古史,知道了从前神族混战,为救天下苍生而死的诸神,也知道负芒的方寸草之祸。
她轻声问应缇:“若是让负芒孟极继续为祸苍生,苍生就该死吗?还有从前为镇压魔气而陨灭的神帝、神尊与尊后,他们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应缇无言以对,只得点头。
*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觉得我是在为他开脱,但其实孟极本性善良,他只是受负芒控制身不由己,但如今,如今,他已经摆脱了负芒的控制……”
应缇带竺宴去找孟极,路上仍旧不忘替他向竺宴求情。
令黎轻扯竺宴的衣袖,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孟极善良不善良我不知道,但他肯定长得很好看。”
竺宴看向她。
令黎指了指前面带路的应缇:“你看她,多痴迷啊……我都有些好奇孟极长什么样了。”
“哦?”竺宴挑了下眉,慢条斯理问,“好看你要如何,不好看你又要如何?”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孟极长得好看不好看,与你何干?
然而令黎完全没听出来,反而兴致勃勃道:“好看就给他一个机会啊!”
竺宴默默自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
令黎有时候是真不识趣,见状又立刻拽回来,继续凑在他耳边道:“我的意思是,若是那孟极长得果真倾国倾城,我就立刻挟持应缇,做出她是受制于我才不得不出卖他的假象,不毁她姻缘。若是长得一般也就那样的话,那就算了,刚好让他认清现实早点了断,别纠缠漂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