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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_墨山风【完结+番外】(134)

  张怀碧有些没听明白,她愣了愣,看了那囊袋一眼又一眼,才终于意识到黄谨根本就没打算见她。

  甫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竟然已有些干哑,“那二公子呢?见到他的随身玉佩,可有说什么?”

  那下人见她面色陡变,也有些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低声道,“二少爷已被老爷禁足,如今不便见客。”

  直到此刻,张怀碧才忽地感觉到自己腹中火烧火燎,一股屈辱并着愤怒噌地烧得她头发丝儿L都能被点燃。

  什么求娶,什么“志在必得”,偌大一个黄家在她父亲遭逢大祸时的态度竟是撇得一干二净。此时,莫说是什么求娶了,连面都不敢见,只怕是深怕一丝一毫的干系,还怕自己来连累了他们!

  她猛地一步上前,狠狠推开那下人,杏眸圆睁。下人被她吓得踉跄后退,她却已不管不顾,转身就往外冲。

  她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停住。

  她倏地转身,几步冲回那吓傻了的下人面前,一把抓起锦囊,攥得指节发白。

  “告诉你们老爷,”她冷笑一声,嗓音嘶哑,“这钱,我收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踏入夜色,背影决绝而孤傲,唯有手中的锦囊沉甸甸地坠着,她攥得死紧,那内中之物硬得很,直硌得她掌心发疼。

  张怀碧沉默地走在上京的街道上。往日里,她都乘着四匹大马拉的富丽马车,上京街道上的人也好,马也罢,皆需绕行。现在她一身灰黑斗篷,只身行于夜色之中,亦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廷尉府大门前。

  她抬眼看了看廷尉府,大门紧闭,张元安如今就关在里面。不知在哪间牢房,晚间是否有人能照拂一二。她父亲虽然正值壮年,却也因年少便从军,一身的伤痛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需照料。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默默地拿定了主意。黑暗中,她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开始还是走着,到后来便开始小跑起来。夜风带起了她身上灰黑色的斗篷,像是迷途的小鸟,找到了要去的方向。

  从来不曾怎么跑过的张怀碧,带着一身薄汗闯入了陈猛的府邸。张怀碧知道他在上京买了宅院,只是院落很小,只有两进,与她张府自然是没得可比的。家中也只有老仆一人,开门的时候耳朵眼睛也都不好使。

  她直接就进去了。

  第96章

  从来也没人敢擅自闯入武将的宅院,老仆一时有些慌乱,又见是个姑娘家,也不好直接给人轰出去。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频频向外张望,盼着陈猛快些归家。

  张怀碧随手将灰黑的斗篷解下,搭在了陈猛屋内的方桌上。他的房间,正如她所预料的,朴素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

  如果是以往的她,多半会嫌弃他寒酸。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坐在这间屋子里,能莫名觉得安心。

  月上中天,已近子时。

  张怀碧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个多时辰,心跳随着时间得流逝一点一点地绷紧。廊下终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起身回头望向门口。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看见她时脚步明显的顿了顿,才抬脚跨入房中。

  他转身阖上房门,嗓音低沉:“怎么想到来找我?”

  张怀碧从看见他时起,目光便黏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的,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的眉峰依旧冷峻,下颌线条刚硬利落,就连那道丑陋的刀疤在他的脸上,也只会是彰显功勋的荣誉,望之令人生畏。而她却知道,他在情动时,那本来苍白的刀疤会呈现出粉嫩的颜色,那也是他为她心动的宣示。

  他的举手投足,每个动作细节她都熟悉。张怀碧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直到听见了他问的话。

  “我……”她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厉害,像是被冷风吹了一夜,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她努力地望进他的眼睛,想从那双眼底寻到一丝往日的温柔,或是惊喜,或是哪怕一丁点的欢喜。

  可他的目光平静得近乎陌生,仿佛她只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心中不知怎的,渐渐凉了下来,又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待那极寒之意过去身体、心里才开始对寒意有了觉察。

  她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你可知我父亲……”思索了半晌,她咽下了其他情绪,只开口问了她父亲。

  陈猛垂下眼眸,抬手拿起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杯中茶汤浑浊,映着窗外冷月,也映出她苍白慌乱的脸。他喉结微动,声音却平静得近乎冷漠:“在下虽然人微言轻,可是在廷尉府内还是说得上话的。”

  他顿了顿,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抬眼看她,“倒还能让令尊少吃些苦头。”

  茶是冷的,入口苦涩,是街市上能买到的最大众的茶叶,与那日他去求娶时喝到的茶,实乃天差地别。就是那日他恬不知耻地揣着全部身家去登门求亲时,张元安看他就像看个笑话。

  “父亲一事……”她还想开口再问,却在看到他淡漠的神色时住了口。是了,他不过是个廷尉府的武将,若无圣旨连朝堂都进不得,又能知道多少?

  陈猛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胸口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她第一个想到去求助的人从来都不会是他,深更半夜的乔装去找的竟然是黄兆仁那个废物。若不是走投无路,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又怎会来寻他这样的微末人物?

  “张小姐的父亲今日刚刚下狱,就深夜来我府中造访,还是不请自入……”他嗤地一笑,“请恕末将今夜不能侍奉小姐了,毕竟廷尉府此刻正当人多事杂之时。”

  他看着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嘲笑。

  烛火跳动,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看着她因这句话而煞白的唇色,心里流淌过一丝夹杂着痛感的快意。

  他陈猛出身平民,屡次搏命才站在今天所立的位置,带着八百人的队伍出入廷尉府。可是即便如此,张家小姐怀碧仍然像是他永远也够不到的空中明月。

  既然他够不到她,那就只有拉她下来了。

  张怀碧颤抖的睫毛上渐渐莹出一滴泪珠,奔波了一夜,她都没想哭。可是此刻,不知为何,泪水却有些难忍。她死死咬着唇,越是想要克制,眼泪越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落下。

  陈猛起身,走近张怀碧,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滴:“怎么?不得末将侍奉就哭?这样一张脸,当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哭的让在下怪心疼的。”

  可是他手上的力气却并不心疼,大到惊人,直让她动弹不得。

  “还是说此刻当着在下的面哭,转头哭?”他唇边挂出冷漠的弧度,“实话告诉你,即便的床,黄家也绝不会出手保你父亲。”

  他盯着她湿漉漉的眸子,心绪起伏,鼻间萦绕着她身上素有的馨己心的恶毒言语,却一边看她哭,想要看着她来求他,想要她像根藤一样的只攀附于他!

  ,带了些温柔与疼惜,“没关系,现在,你只能求我了。”

  夜风穿过窗户,烛火猛地一晃,将二人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上,像两只挣扎纠缠的困兽。

  ,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念黎庶。然今有光禄大夫张元安,位列三公,本应秉忠持正,匡扶社稷,奈何恃权骄纵,阴结党羽,贪渎无度,蠹害朝纲!

  朕闻其私纳贿赂,鬻爵卖官,致使吏治败坏,贤能退避;又擅作威福,草菅人命,冤狱遍于州县,百姓流离失所。更甚者,暗通外臣,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其行当戮!

  朕念其为旧臣,本欲宽宥,然国法不可废,民心不可欺,民愤不可不平。着即褫夺其爵,抄家查办,令革除官职,连坐三族,流放三千里。凡涉此案者,无论尊卑,一体查办,绝不姑息!

  钦此。

  圣旨下来的时候,张家已闭门被围了快一个月。

  张怀碧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曾经馥郁的名贵花草,如今已经生了杂草。摆着的矜贵兰草也被慌忙遁走的仆从踢翻在地,那瓷盆儿可是爹爹的心头之好,名贵的很,如今碎裂成几块,摊在泥里,无人收拾。

  如同她信仰一样的家族,一朝被覆灭。她蹲下来,拾起那片被泥弄脏的青瓷片,倏地一下被割破了手指,几滴鲜血瞬间凝结成珠,滚落入了泥。

  这样翻手为云的手段,若不是被奸人所害,又早有预谋,她不信自己爹爹会毫无办法。

  如今家中仆从早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只那夜里求去的妾氏,虽然挨了杜氏一顿毒打,反倒是唯一一个逃出去避祸了的,带着她的儿子。

  杜氏得知后冷笑:“带着个庶子,在这上京的名利场里谁不认识她?能躲到几时?”

  圣旨上明令连坐三族,能不能逃得出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杜氏的脸色越发的黄了,人更是老了十岁不止。家中一切尽靠了她与张元安长子操持,家中能打包藏匿的财物已尽力缝进棉衣夹层。只是缇骑哪里是好糊弄的,抄家时,府里的东西尽皆扫荡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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