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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_墨山风【完结+番外】(127)

  夜幕刚刚降临,阿青就已经困得不行,这一日给她消耗得彻底。苏旎还来不及给擦完脸,小人儿已经倒在了床榻之上,不省人事。

  她转头看了看厢房外,午时两人挤挤挨挨坐着的地方,如今摆了张小桌。桌边正坐着那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一手执箸,正斯文地吃着她亲自下厨做的菘菜和肉沫蘑菇。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回了头对上她的视线,抬眸一笑,灯影下眉目如画。

  昏黄的豆灯将这一切照得毛茸茸的,有些不似真实。她鼻尖有些发酸,多少个夜里她守着月亮直到天际泛了白,挖空心绪地琢磨着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又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又残忍地让她失去了他。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接下来日子要如何才能过下去。直到那日,阿青的小手抱上了她的大腿,仰头眨巴着眼,黑豆一样的眼睛里有灵巧,有好奇,有亲近还有……依赖,她便挪不开腿。

  她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一块并不强壮的浮木一般,照顾阿青照顾到任劳任怨,比亲生母亲还细致。有时候只是看见了阿青回她以全然信任,依赖的眼神,她就心中一阵酸涩,又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之后,那双小手的主人变成了她心神的定海针。

  她开始专注做事,看诊,拿药,亲自去和商队周旋。有了黄梵的名牌,凡是上京出来的商队都还是略给些薄面,即使本地的行会垄断严重,也会供一些常用药材给她。

  她心知肚明,杏安堂只是一间医馆,所需用材并不算多,供给她的也都是行会筛选下来不用了的药材,可她依然以行市价,甚至有时为了购得更多的药材,她出的价还会略高些。

  这些她都知道,也都忍了。

  赚来的钱给大徒儿买书,给阿青买衣服和纸笔,变着花样儿给俩孩子带些好吃的回来,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穿来这里,连灶台都不曾碰的人,如今竟能做出像样的糖醋鱼。

  苏旎垂头将眼泪抹了抹,又仔细地给阿青擦洗了手脚,才将她暖暖和和地盖好被子,转身出了厢房。

  “菜该凉了。”她才刚在魏烜对面坐下,他便伸手给她夹了一箸菘菜,菜心最嫩的部分。

  饭后,他俩便在厨下洗碗,一人洗了干净,一人便接过手擦干了,在橱柜里码放整齐。

  “江陵气候好,冬日不长,回头该在院中也养几只猫儿,专抓蛇虫鼠蚁。”魏烜将广袖放了下来,就着缸中的水净手。

  苏旎有些呐呐,王孙贵族何曾亲手洗碗,这辈子也只怕是第一回吧。

  魏烜一转头就见她表情如此,有些好笑干,头一年在军营里,我还做过伙夫。”

  ,有些不信。

  不一样,没点真本事,带不动人。”

  ,“从伙夫到将军,给他们做过饭,练过他们,带他们打胜仗,也带着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换来。”二人缓步穿过院子,进了她的厢房。

  “不然我也只是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到了年纪,皇叔自会指婚,安然度过余生也就罢了。”

  他垂眸将苏旎拉进自己身前,屋中还未点灯,二人呼吸交错,苏旎忽地就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怎地就想了梳起发髻了?”他伸手扶住她耳后整齐的发髻,轻易抽走了穿插其间的发簪,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了下来,气息间便多了丝属于她的发香,他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个弧度。

  苏旎正听他在说自己从伙夫到将军的经历,心里又忍不住地心疼了。所谓“靖远”二字,又岂是简简单单地练兵打胜仗能说得清楚明白的?他定是下了十二万分的功夫,不仅仅是打了胜仗,而是将边境稳当牢固地守住了,才能得此封号。

  又听他转头问起了自己的发髻,忽地又有些生了恼,将自己的发簪从他不老实的手中抽了出来,“没有三书六礼,该做的不该做的,不也都做了?”

  她转身去点上了灯,口中却是不饶人,“怎么,反悔了?”她斜睨了他一眼,“我还能再找一找,江陵人杰地灵,来往商贾也多,见多识广的,家财万贯的,也不老少。”

  “啧!”

  魏烜一步就跨了过去,将人拘在了桌前,双手撑在了她身后,一点一点,缓缓凑近了她鼻尖,“三书六礼算什么,我命都是你的。”

  “几日不见,倒是油嘴滑舌了。”

  苏旎耳尖通红,想退也退不开,双腿更是被他膝盖抵住,整个人一时动弹不得。昏黄灯火里,他眼底映着两个小小的她,仿佛天地间只容得下这一处光亮。

  “只是夫人如今恐怕得跟着我吃苦了。”魏烜瞧着她的双眼里跳动着细碎星光,语气中带着调侃,也带着几分真意。

  苏旎耳尖发烫,咬着唇瓣来回了好几次,才开口道:“再是人中龙凤也就一日三餐饭,吃多了撑不撑得慌……”

  话音未落,就见魏烜已经轻笑出声,火热的双唇覆上了她的。

  这一次与之前都很是不同,起初她还能勾着他脖颈回应,后来便只剩破碎的喘息。朦胧间只记得自己带着哭腔,哑了嗓音问了他一遍又一遍“好了没”,却被他以更缠绵的吻封住所有抗议。

  夜半时分,月上树梢。

  苏旎眨了眨眼,拖着疲惫的腰身想喝点水,才发现榻上已没了魏烜的身影,身侧凉意倏然惊得她清醒了过来。

  她披衣起身,脑中回想了一日之中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都是真的,腰上和大腿还是一阵一阵的酸胀,那绝不是幻象。

  她仓皇推开了门,然后就看见魏烜敞着胸怀,冬日里仅披着外裳,竟似浑然不觉地仰头与沉静的月亮对望。

  他仰头望月的侧脸,被月光渡了层银色的光华,透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寂寥。在她心中他一直是那个天之骄子,任何艰难的情境,不论如何的惨烈,凶险,他都有应对之策。

  她的赤着足便定在了门边,心中一阵酸涩。

  厢房的门与廊下不过几步之遥,此刻她却觉得咫尺天涯。这头是布衣荆钗的平凡人生,那头是金阑玉瓦的权势滔天。

  她不敢上前。

  “平常人兴许需要世代的努力才能走到皇亲贵族之列,”他仍旧望着月亮,语气十分地淡然,“不遗余力地获取权力和财富,拥有了还会想尽办法地固守。”

  苏旎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扶着门框的指尖却发了颤。

  “像是辛彦,李承泽,乃至周穆之流,无人不为了权力穷尽毕生之力。”

  “我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却在面临这个选择时,纠结了许久。”他忽地回过头来,对她一笑,“直到今日,我想……与你共度一生应该胜过拥有一世虚名。”

  他张开了手掌,苏旎赫然看到那掌中安静地躺着一枚虎符!

  苏旎再也忍不住,赤足奔过冰凉的石板,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她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入其间。

  “他是不是因着这虎符才……”有些话正是因为太过于直白,谈的既是政事亦是家事,她怕问得多了反而伤了他心。如今他将虎符拿出来给了她看,想来是拿定了主意了。

  “皇叔一生过得也极不容易,身边能信任的人早已所剩无几。”魏烜垂眸看着那枚日日夜夜陪伴了他多年的虎符出神。

  苏旎低头为他系紧衣带。冬夜寒气侵骨,他如今又运不得内力。指尖碰到他锁骨处的旧伤时,轻声道:“帝王心若能轻易信人,才是祸端。再者,这兵权在别人手里如同亲手将生杀予夺的命门给了他人……”她话没说完,本想劝慰他的,也怕这话说得他并不欢喜。

  哪知魏烜很快地便点了点头,“所以……我亲自送去给他。”月光描摹着他眉间倦色,“此事了了,我便带了你去蜀郡,看看那救了我好几回命的糟老头子。这江山……我就不操心了。”

  苏旎握住了他的手,“这么大的责任本也不应你一人来扛的。”她将他拽了起来,却被他反手拉入怀中,她便急道:“快回房去,当心回头就冻出病来。”

  他听话地点点头,伏身就将她轻巧地拦腰抱起,“你未穿鞋,当心着凉。”

  门扉轻合,榻上锦被还留着缠绵后的暖意,她才又开口道:“即使是生意做大了,叔侄之间还难免了猜忌。只是这江山涉及更广,只要他能顾全百姓,图谋民生,就是好的。”

  魏烜似是有些疲惫,躺了下来,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双眼,含混道:“日后吃穿用度还望娘子多费心了,为夫锦衣玉食惯了,粗茶淡饭我咽不下,家中连个仆婢也无,实在是不行的。娘子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起早出诊,赚些银两回来。”

  苏旎微微撅起了红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放心吧,饿不死你。就是粗茶淡饭管够,家务活一件也少不了。我要出门看诊,家里需得收拾得井井有条,另外,阿青还得认字启蒙。你既在家,就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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