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听没听见。”姜真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还要面子的:“都不行。”
“知道了。”持清主动在她手上蹭了蹭, 眸光幽深,只说了知道, 却没有明确答应下来。
“他应该知道避嫌。”
姜真头痛地将指尖点在他唇上,让他别再说了:“他只会发脾气弄坏房门,然后和我嚎啕大哭, 我今晚还要睡觉。”
“让他娶妻。”持清慢慢一笑, 蹭过她的指尖,姜真猛地将手缩回来, 他声音漫不经心:“他不该老是看着你。”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般姜庭这个年纪的燕人,孩子都开始知书学礼了。
姜真抬起膝盖,手撑在桌子上说:“那也得他喜欢,强求不了,他如今是天下至尊,喜欢什么,不需要我来替他打算。”
持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轻勾,眼皮掀起一道慵懒、不以为意的弧度,伸手将她刚刚弄得有些乱的衣襟,重新整理好。
门外砰裂声响过,房门内门闸尽断,姜真愕然抬脸,大门向两旁飞开。
姜庭收回佩剑,外头的寒气顺着敞开的大门一并涌入,他若无旁人地跨过门槛,脸上的表情已然冻住。
他怔愣的片刻,已经看清了屋内的景象,因着是姜真住的地方,屋里头的地暖烧得旺,热气扑过来,让人头晕。
姜真的裙摆从那个瞎子身下摇曳着落在地上,虽然衣钗没乱,手却不耐烦地拧着男人的胳膊。
持清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拨弄着她的头发。
姜庭冷笑:“你再挑衅我,不知能活到几时。”
姜真一把从桌子上跳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快步从他们俩之间穿过去。
姜庭还想跟上来,姜真转头,脚步更快了:“我去找言拙谈谈,你别跟上来。”
她头也不回,也不想管这俩人会怎样,匆匆离开客舍。
言拙无非在前庭大殿,姜真停在门口,对门口的侍卫颔首,姜庭已经跟宫里交代过,没有人敢拦她。
大殿里深近,她走进去的时候,言拙坐在大殿之中,神态活像一尊默然无声的雕塑,静静坐在那里,无悲无喜,纹丝不动。
姜真看到他挺拔的身影,想起仙界一幕幕,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感受到她的气息,脸上微微抽动,似乎是想起身行礼的。
姜真看他的动作,都能猜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摆了摆手,在他对面随意坐了下来——这是姜庭的座位。
言拙这人很奇特,他的表情像在僵硬的枯骨上模拟出的形态,毫无生机的光泽,姿态又很飘逸。
说到底,言拙是她见到过的,最符合话本子里形象的仙人了。
“许久不见了。”姜真好声好气地开口:“仙君。”
仙界派来的使者沉默又渴望地望着她的眼睛,姜真双手托腮看着他,眼里含着打量的光,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于是言拙先说话了:“我没想到公主会主动来见我。”
他竟然听进去了她当时的话,没有再喊她夫人了。
姜真眨了眨眼:“我也没想到。”
她本来是想直接走的,可姜庭要杀了她,她该给他一个机会——当初他在仙庭,也给过她一个机会。
她记性不算太好,但也没那么健忘,当然,如果谈不妥,她不会让这个隐患回到仙界。
言拙几乎一动未动,似乎已经与身边的景物合为一体:“那公主殿下,是愿意主动和在下回仙界吗?”
“我不愿意。”姜真直截了当地给了他答案,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言拙不解地皱着眉头,表情并不明显,仿佛已经成了一座塑像:“殿下见谅,我身负帝君之令,必然要将您带回仙界,如果殿下不愿,在下只能得罪。”
姜真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两个选择。”
言拙微微颔首:“殿下请说吧。”
“一、我封了你的仙力,你离开皇宫,低调待在人间,等着仙力解开的那天,自行回去。”
“二,”姜真看着他的眼睛,里头一如既往的温和:“丧命于此地。”
言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姜真对上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寒颤。
姜真将手放在桌子上,指下的灰色雾气,慢慢地透过桌子,在言拙面前徘徊,可他似乎看不见,额头坠下一滴冷汗。
言拙低眸:“恕难从命。”
姜真轻声说道:“我只是在给你一条命,现在的你打不过我,何必执意要带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