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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绕伽蓝_朝暮小姐【完结+番外】(19)

  修罗为我斟了杯新茶,绯色的茶汤,香气四溢,写满了诱惑。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侧着脸看我。我见他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不得已只得亲自接了过来。接茶时一个不当心碰到了修罗的手,我的手颤了颤,有抖了抖。这又抖又颤的状态下,修罗整只手包住了我的,道:“你在慌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不堪的的往事。”我把手挣了出来,稳稳当当地接过杯子。

  “你们以前是怎么过中秋的?”他挑起了个新话题。

  “我们?”

  “恩,你们,就是你在建章宫的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人多些罢了。”

  “人多总要热闹点,冷冷清清的,也损了中秋的原有的之意。”

  “那你呢,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早年的时候,我喜欢到伽蓝院听迦叶撞钟。后来离开了梵天,就再也提不起兴致过节了。中秋嘛,只是给能够团圆的人准备的。像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人,过了不是徒增伤悲吗?”他自嘲地笑了笑,饮尽杯中之水。

  “那姮去哪里了?”

  “姮?”

  “画里面的那个姮,你知道的。”

  “走了。”两个音节,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干脆利落到听了让人心碎。

  “去哪里了?”

  “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望向深不可测的暗处,而他自己,也仿佛回到了痛不欲生的某天,沉浸在那一天了,长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喝着杯子里的茶。茶味很香醇,一口下肚,唇齿留香。茶里有花的香味,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魔界第一围开得如火如荼,热烈地像是灼烧了的曼珠沙华。

  “好茶。”我赞叹了声。

  “共长生,魔都的特产茶水,即使是上位的神仙也求之不得。”

  “难怪。”看着杯中仅剩的一点,我有些后悔方才喝得太快,还不及品出其中真味。

  “说个故事与你听听,解解乏味,可好?”

  我点了点头。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修罗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还意犹未尽地等着他的下文。

  “结束了?”

  修罗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以为如何?”

  “若是那女子真的想要报恩,当初就不该和书生订立婚约。订婚后又悔婚,不但倍添了书生的伤悲,更辜负了书生一颗爱慕她的心。况且,前世断了的缘分就一定要用今生去偿还吗?”

  “若你是那女子,又会如何?”

  “我会将那二人的恩德铭记心上,至于婚配,自然该找个两情相悦的人才是。”说完,我把杯子里最后的一点水一饮而尽,入口的甘甜让人觉得很舒服。

  “当初姮也是这样说的。”他心不在焉地摆弄起桌上的玉箸,一挥手又为我续了杯茶。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我问。纵然对被人的伤心事刨根问底是不好的,但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是难以阻挡的。

  “她死了。”他笑着说,“死在了别人编织的谎言里。”

  眼皮有些沉重,来不及听清修罗又说了些什么,就迷迷糊糊地丧失了意识。恍惚中感觉有人一直抱着我,那人身上传来阵阵若有似无的芳香,很好闻,便下意识地用脸在那散发着幽兰般气息的布料中轻蹭,那人的手臂僵了僵。再然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沉沉睡去。

  ☆、画堂春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用手揉了揉额头,不经意地瞥见床的另一侧微微地下陷,那一侧被面的皱褶不痛不痒地暗示着:昨夜并非独自成眠。

  我赶忙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身上竟然未着寸缕,淡淡的酸楚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手臂上还泛着青色的痕迹,看着那痕迹,我茫然了。我在另一侧的枕头下找到了修罗掉落下来的几根头发,很黑很长,乌黑透亮,用力地拉扯几下,居然没有断。

  绿袖听到了些声响,迈着她碎步,飘一样地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道:“姮娘娘。”

  “修罗呢?”我讷讷地问。

  “陛下一大清早就离开了,说是这几日有要事要忙,过段日子再来看您。”

  “要——忙——啊。”我重复道。脑海里又会想起那段在踏歌坊卖艺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恒河沙数的爱恨情仇都浓缩在了那个不大的声色场里。悲戚的女子,薄情寡性的男子,来去匆匆。从一个人的身边走到了另一个的身边,眨眼就忘记了不久前惺惺作态的海誓山盟。芳嬷嬷说过,当一个男人对你说他很忙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离开你的时候了。芳嬷嬷还说过,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以预测的东西,善变的就像六月的天,翻手云,覆手雨。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修罗把我当做了姮的替代品,而我用我自己从修罗那里交换到了我和善善一隅安身之地。善善,怎么可以让他过得有一点不好?细想想,还是觉得自己赚了,我应该高兴的。对,高兴,可是高兴着高兴着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滑了下来。

  死去的姮会在天上笑吧,即使是到死,她依然在影响着他,他也依然无法忘记她!

  绿袖见我没什么食欲,把腓腓抱了过来。那只腓腓在绿袖怀里摇头摆尾的,在距离餐桌不足三步不到时,忽的一下高高蹦起,完美地落到了我的怀里。腓腓的嘴不大,但还是清楚地看到它在笑。

  猫儿说:身边带着腓腓的人,能够远离悲伤。

  可是我想说,难过的人看到腓腓只会越来越沉默,因为会嫉妒它们不知愁云为何物的安然。

  腓腓盯着桌子上的菜,张了张嘴巴,用一只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用筷子夹菜喂它,喂一口,它就吃一口。再喂一口,就再吃一口。我做出要收筷子的动作,它就把嘴巴张得更大,让我看它空空如也的嘴。不知道为什么,喂腓腓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善善小的时候也喜欢我这样喂他,只是善善吃得不多,没喂几口就嚷嚷着吃不下了。

  “咦,怎么只有一只,另一只呢?”

  “那一只今早偷偷溜出去抓鸟玩,刚巧被陛下撞见了,就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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