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还在用尽全力地拼命往外推,他一开口,那双漂亮的眼睛当即水雾弥漫,咬牙强忍着又给憋了回去。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他目光坚定,给予她勇气,“嗯?”
心里破了一个洞。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肆意地哭过了。
头轻抵着门,手劲松了,整个身体都卸了力气,倚靠在门后。
“你知道么。”她低头看着鞋尖,“我一直忘不了那天在楼下被我妈和你姑姑同时撞见的那一幕。”
忘不了那么骄傲的你颓败地垂下头,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不可原谅。
如果是十五岁的她,后面的话一定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口,可她不再是为爱勇往直前的小女孩了,和粉丝调侃自己是单身狗也仅限于调侃,没人知道,她其实对爱情并没有期待。
她就像一潭死水,旁观着爸妈离婚后相互折磨,一个和储老师关系不清不楚,一个找了个五十岁的乐团指挥,拖了对方好几年也没答应求婚。她不是萧遥,没办法学他做到视若无睹,她总是想,如果她爸和储老师哪天真去领证了,她妈那么脆弱,会不会疯掉?
她处在这样的困境里,怎么给彼此机会?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一个在等她继续说点什么,另一个却再不肯多言。
意识到这一点,储钧词的左手穿过门缝,轻放在她仍然有些潮湿的头发上,触感还和年少时一样,光滑柔软,像玫瑰的花瓣,弥散香味。
可她却像小鹿般一惊,震了震,撇头立刻躲开。
“储钧词。”萧潇抬头站直,第一次喊了他的新名字。
“你感觉到了吗?就像你这个名字让我觉得陌生,你的整个人对我来说都像是一个新认识的人。我们谁也不熟悉谁了已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留恋从前,你真的确定想要这个机会吗?也许你想要的,不过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他垂眸轻笑:“遗憾么。”
那样子就像在顺着她的话意思考,也许她说得没错,可能真的只是因为遗憾。
萧潇心一静。
门缝不知不觉敞开了一些,他们彼此站在门槛的两端,一个处在光明里,一个立在昏暗中。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清——”
“我想要你。”他截住她的话,眼睑一掀,一瞬不眨地直视她,“我想要你,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眼眸一瞬睁大,又有了缺氧的窒息感。
门板一推,咣当撞上墙,他往前走近一步,步入和她一样的光明里,低头,垂眼与她慌乱的眼神交错。
“我是感到遗憾,我遗憾亲手把你推开,遗憾这些年只能远远看着你,遗憾即便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深切地想要你,可你却不打算再要我了。”
曾经心里无数个呐喊:储银,你能不能喜欢我?
你能不能喜欢我,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热忱来爱你。
萧潇忽然觉得,她又再次变回当年那个爱而不得的小女孩了。
原来你也喜欢我呀,我好高兴啊。
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哭。”储钧词指腹轻抚在她眼角,“告诉我,你还要我,你没有放弃我。”
他低磁的嗓音天生带着冷感,语气就算再温和,也很少展现出温柔的一面。这是萧潇有史以来,遇见的最温柔似水的他,完全在用诱哄的口气……勾引她。
她自以为可以经得住诱.惑,可是却忽略了一个本质上的问题,当年的她再勇敢也是羞涩的,现在不一样,尽管她失去了追爱的勇气,可她思想是开放的,是成熟的,是不受传统道德束缚的。
她大概是昏了头了,望着他眼底流露的温柔情愫,竟有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
伸手圈住他脖颈,张嘴,一口轻.咬住他湿.润的下唇。
静谧。
唯有呼吸在耳边错乱。
闭着眼睛一动未动,静数自己的心跳,数到十,见他没抗拒,睁开眼,嘴唇松开,仰头迎向他晦如深海的视线。
“身体上的要,可以吗?”
真要说色胆包天,十五岁的她,哪比得了现在。
卷翘的长睫在储钧词眼帘下轻颤,他用眼神为画笔,描摹这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眼角下那颗淡淡的小泪痣都似有魔力,深深迷惑着他去犯罪。
十八岁的年纪,都能一次次压住心底的欲念,更何况是二十五岁的他。
心思回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潇等了等,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到底脸皮没真的厚如城墙,理智急速回归,她立刻松手准备后退。
踮起的脚尖将将放下,手都还没离开他脖颈范围,只是松开一些,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她整个人被抱着往上一提,两个人同时进到屋里,木门在他身后反手闭合。
咔哒一声,她脑袋闷在他肩膀,听见他宛如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摸索着拧上内锁。
他抱着她,一个转身,把她抵在墙上。
萧潇总感觉自己要掉,紧搂着他脖子。
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相闻,双目对视,耳边是电视机里男男女女的互吵互闹。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会找我负责的吧?”她盯紧他的眼神,不想放过一丝一毫泄露出的情绪。
可偏偏,他却在这时忽然闭上了眼,他用鼻尖蹭着她,闻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清冽的男人气息围绕着她,她渐渐感到浑身发热。
忍不住下手揪他耳朵,一开口,小奶音软软的:“储钧词……”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卸掉伪装,让他想了许久却迟迟听不到的本声。
“小混蛋。”这回,换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上一口。嘴唇相贴,他哑着声说。
萧潇胸口一滞,唇有点痛,她往他肩上一拍,“你说谁呢——”
嘴巴被堵住,有湿热的东西钻进来,搅晕她全部的思维。
开衫何时褪.下的已不记得,耳膜像蒙了层水,电视机的声音模糊又细碎,没一句听得清。只听见他抱着自己往里间走,掌心往下,忽地有些意外,咬着她的耳朵,低哑轻笑:“里面没穿?”
嗯,没穿,不然也不用在外面套开衫了。
她头昏脑胀,哪还愿意说话,哼唧一声,一口咬在他下巴。
荒唐的一夜,像是给她的青春画下一个句号。
醒来时天还没全亮,她侧身,在昏昧的光线下枕着右手,静静观看枕边人的睡颜。
裸.着上身的他,手臂露在被外,肌肉.紧实,线条流畅,颜色较比脸和胸膛,稍微深一点,可能是赤膊晒的。
等到太阳出来,他们两个就此分道扬镳吧。
她不遗憾了,真的不遗憾了。
萧潇用指尖虚点他挺拔的鼻梁。
你也不要遗憾,敞开步伐往前走,你会遇到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已经遇到了。”
萧潇一怔,恍惚间才发觉她把心里想的轻声说了出来。
装作没听到,转移话题:“醒了还装睡。”
指尖缩回去,谁知整个手都被他宽厚的掌心包裹。
储钧词睁开眼,侧头与她对视,唇角弯弯一翘,低低的声线里含.着几分苏醒后的懒散和沙哑。
“萧小姐,抱歉地通知您,商品售出概不退货。分道扬镳?”意味深长地一声哼笑,“想得美,这是我第一次。”
萧潇几乎是用逃的方式躲回了爷爷和萧遥那里。
他不是禁.欲系吗?什么时候变成无赖了?
她一上午心不在焉,中午开饭前,萧诚回来了,见她坐在客厅看电视,遥控器按来按去,也没个最终选择,摇头走过去,做主将频道锁定在央视新闻。
父女并排而坐,一边看着新闻,一边聊了一会。
网上的风波草草带过,萧诚只说,以后在公众场合还是尽量低调点吧。
萧潇没觉得自己有高调过,顶多言辞用语犀利豪放了点,但她也没辩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后,她欲言又止,很想问,你和储老师有没有想过去领证,临吃饭了也没能问出口。
没想到饭桌上,倒是她爸突然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嘴:“我听说,储大伯家的两个孙子都回来陪他了,这下好了,他们老储家从此热闹了。”
萧潇也只是僵了一僵,无动于衷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萧遥扫她一眼,不想撞见爷爷也在望萧潇,他轻抿唇,罕见地接上话茬:“储哥能回来,挺好的。”
然后,他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继续吃饭。
萧潇下意识抚了抚脖子,她特意穿的带蕾丝边的小高领。
小叛徒,你知道你的储哥一回来就化身禽兽么。住址还是你透露的,储行都不知道我住在哪。
她正心里腹诽,她爸突然又说:“潇潇,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改天就以你的个人关系,带他回来吃个便饭。”
不止是萧潇,萧定、萧遥还有芳芳,都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