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平送她们到门口,拦住席望舒准备叫代驾的手,“别叫代驾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安全点。”
席望舒:“不用。”
苏迩:“好啊!”
春日的晚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与寂静。
苏迩醉醺醺地从席望舒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了陈一平,“一平哥,麻烦你了哈。”
陈一平接过钥匙,“不客气。”
“你坐前面去。”苏迩推着席望舒到副驾。
席望舒瞪了她一眼,“我干嘛坐前面?”
苏迩替她拉开车门,笑盈盈地说:“一平哥送我们回家,总不能把人当司机吧。”
“那你坐前面。”
苏迩拿外套把自己脑袋裹得紧了些,“万一有人拍到我怎么办,会传绯闻的!”
说罢,苏迩眼疾手快地拉开了后座,钻了上去。
席望舒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冷脸上了车。
车内的音乐声流淌着,女声温婉动听,车内的气氛却近乎凝滞的冷清。
当年席望舒追在陈一平身后跑,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调转过来了。
苏迩坐在后座,看着前面沉默的两人,一言不发地在后座看热闹。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苏迩拍了拍驾驶座,叫停,“就这好了,一平哥,省的再开进去绕,晚上里面的车子停的乱。”
席望舒哪里放心,低头去解安全带,“我送你上楼。”
“不用不用,就那么几步路,你送我干嘛,我又没醉,最多只是微醺。”苏迩说着拉开了车门,稳稳地落地,小跑进了小区,跟她摆摆手,“我到家了给你打视频,你放心!”
席望舒从车窗探出了脑袋,“你别忘了啊!”
“知道啦!”
见车子驶离的苏迩才转头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老小区,几盏照明的路灯,不算亮。
有些闷,苏迩索性解了口罩,随意绕在了胳膊上。
她踩在路边绿化带的瓷砖上,张开双臂,努力保持着平衡,搭在手臂上的开衫随风摇曳着。
她用一口并不标准的粤语哼唱着前面在车上听到的歌曲,“如归家的一刻再没南瓜车
“就靠着一双腿散步返宿舍
“游玩过童话国如幻觉盖视野……”
“迩迩。”
分岔路口,那道嗓音如同被春风吹化解冻的潺潺流水,淌入她的耳中。
苏迩一怔,只觉得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她迟钝地抬眸,微眯着眼望向灯影下,豪车,长腿,脸……她有点散光,看不清。
苏迩跳下台阶,还没站稳,腿却被这一下轻跳震得发软,晕晕乎乎地就要倒下去。
蒋斯衍快步上前扶住她,板着脸呵斥道:“蹦什么,也不怕摔了!”
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手臂,苏迩盯着他看了几秒,这回把人认出来了。
蒋斯衍嘛……
不过他怎么会在她家小区里?
她刚刚唱到哪儿来着?后面有一句歌词是什么来着?
【做几分钟公主搭着南瓜车,亦有过爱人来接浪漫渡午夜】
酒精将各种意识揉杂在一起,苏迩想,她大概做梦了。
梦见他,倒也不奇怪。
不过这回怎么这么刺激,还是在外面?
酒香与她身上的馨香交织着萦绕在他的鼻尖,手掌贴着她细嫩的手臂,方才不过是稍稍用力握了一下,白皙的皮肤就已经泛起一道浅粉色的红印。
蒋斯衍看着她身上轻薄的吊带裙,眸色暗了几分,“喝酒去了?”
苏迩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不亲她?
前两回梦里好像都是直奔主题来着。
苏迩仗着这是在她的梦境里,哪有半点先前在蒋斯衍面前的唯唯诺诺,捏着他的脸揉了揉,又拍了几下。
夜色中,巴掌的声响格外清脆。
原本陪着蒋斯衍一同在车外等待的司机瞬间倒吸了口凉气,猛然背过了身,一遍遍在心底默念着,不该看!
可却又忍不住去想,那是蒋先生来着对吧?
蒋斯衍抓住她的手,也不见恼,只是问她:“跟我耍酒疯呢?”
苏迩只觉得他今晚好墨迹,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唇。
她不耐地开口:“喂,你不亲我啊?”
第28章
眼前的小姑娘满脸都是醉色,明知不该拿她这话当真,蒋斯衍却还是不禁俯下了身,顺着她的话茬问,“我总是亲你吗?”
苏迩顺势勾住他的颈脖,动作娴熟地点了点头。
蒋斯衍眉头不自觉蹙起,她这是把他当成了谁?
他托住她的后颈,与她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问:“苏迩,我是谁?”
原本紧贴在她身侧的热源远离,连带着那股好闻的奇楠香一起。
今晚的梦格外真实,可梦里的人却一点都不听话。
苏迩不满地撅起嘴,嘟囔着:“蒋……”
“蒋什么?”蒋斯衍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这个名字不好乱说。
但她的梦,调戏一下他怎么了。
她微微仰头,鼻尖轻蹭着他凸起的喉结,嘴角上扬着,说:“蒋斯衍咯。”
蒋斯衍听着这话,原本拧在一块的眉头舒展地展开,那双眼眸将清冷的月色与娇俏的小人儿一同望进眼底。
苏迩喜欢他身上这股子仿若云中月般不可及不可触的样子。
但!怎么在她梦里还端着架子?
苏迩不耐地推了他一下,“喂,你亲不亲啊?不亲我要睡醒了,正题也不……”
“叮铃铃——”开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迩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大概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梦境。
她不太想接,但那有些刺耳的铃声实在是恼人烦。
苏迩拿身旁的人当作可以依靠的人墙,倚在他身上,慢条斯理地摸出了手机,“喂。”
席望舒焦急的嗓音传了出来,“迩迩,你到家没有?”
从小区门口到苏迩家里也不过最多十分钟的距离,电话却迟迟没打来,她都打算让陈一平掉头了。
“你说句话呀你!陈一平,掉头!”
苏迩被她厉声呵斥的嗓音惊的醒了几分神,她拿手肘抵了一下身侧的腹肌,硬邦邦的,很真实。
她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舒舒,我没做梦吗?”
席望舒听见她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做什么梦?你睡楼道里了?”
苏迩悄然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内侧。
是真的疼!
苏迩强行镇定了下来,语调平和地先安抚席望舒,“你别掉头了,我在楼下散了会儿步,就到家了。”
席望舒还不放心,“你真没在楼道里睡?”
“真没,到楼下了都,挂了哈。”苏迩说谎不打草稿,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怎么叫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先前燥热的酒气被一扫而光,苏迩第一次在这个季节感受到从头到脚的沁凉感。
唯一的热源,大抵就只剩下手臂与衬衫相贴的部分,将那一小块的肌肤都灼烧得发烫,
身侧的人一言不发,鼻息一丝丝倾吐在她的头顶,似乎在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苏迩轻咬着下唇,即便不抬头也能猜到他那副悠然自得看好戏的嘴脸。
苏迩最终在装傻和装醉之间做出了选择。
她伸手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露出一张明艳的笑脸。
苏迩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与蒋斯衍拉开距离,眼中带着毫不矫揉造作的讶然,眉眼弯了一下,“蒋先生好,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个好问题,引的蒋斯衍都不由要深思一番。
飞机是于八点在南城落的地。
飞机上短短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并不足以缓解这段时间的疲惫。
明天还有视察工作,照理他该早点回去休息。
车子明明都已经在往酒店开了,可他看了眼时间,九点还不到。
小姑娘指不定还在外面野,他隐约记起苏迩当时提起的地名来。
比起回到酒店对着文件到凌晨,蒋斯衍忽也从心头涌出几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少年心性来。
车子到小区里时已经是九点半,距离下午从听筒里传出的既定归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蒋斯衍也没急着走,在这处岔路口叫停,他下车点燃了烟,望着一条条投射在道路上的灯影,只觉得好笑。
偶遇,于他来说,这两个字实在太过荒谬。
他从小到大,学处事,学布局……追求的就是效率,结果。
即便是赌局,那也永远是胜券在握的一方。
今晚这一趟,不论从哪个角度分析来看,都不值得他为了那百分之几的可能性跑这一趟。
可巧就巧在,就这一支烟的时间,还真被他给等着了。
那一刻的失神,很难形容。
但却是他生平第一次,为缘分这两个字生出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