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早饭后，时晔带江知念下楼堆雪人。
江知念出门前被时晔裹成了一个球，手里抱着暖水袋，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帽子。
江知念奋力从一圈又一圈的围巾里探出头来：“你这样我很难堆雪人。”
“你可以看着我堆。”
江知念考虑到自己身为孕妇，要是感冒了的确很麻烦，只好点头同意。
下了楼才发现地上真的好滑，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就这么大。”没清扫过的地方，雪的高度都到她的膝盖了。
时晔搂着她，给她找了个没雪的棚子下面站着：“再往北一点，有些地方的野雪能直接到腰。”
读硕士的时候，有一年冬天跟导师去外地参加一个支援项目，是一个特别偏远的县城，有一个师兄下车的时候没注意，整个人栽到了一旁的草丛里，雪没到了腰上面。
整个人挣扎着才爬回了车上。
江知念比了比，发现时晔的腰大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是挺吓人的，要是她，估计爬都爬不起来。
时晔戴着皮手套，开始滚雪球，江知念在旁边给他加油，顺便趁着时晔不注意，自己搓点小雪球，打算堆几个雪球宝宝。
时晔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拼在一块，一扭头发现江知念身边已经站了十个小雪人，有大有小。
他走过去问她：“这些小雪人要不要放到大雪人身边。”
“好啊，你扶我过去。”
江知念小心地把小雪人绕着大雪人围成一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时晔，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什么？”
“一胎十宝。”
时晔那张总是什么都懂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把江知念乐得不行。
……
给雪人装饰一番后，江知念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就被时晔搂在怀里圈回了家。
因为天气冷，两个人又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此热闹的大年初一他们并没选择出门，而是宅在家里。
时晔在书房看他的论文，江知念则去睡午觉。
等江知念一觉睡醒，时晔也从书房走了出来，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时晔继续他的论文，江知念则开着电视，随便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电视剧。
这两个小时里，两个人只是偶尔搭个话，闲聊几句，大部份的时间彼此之间都是各干各的，不怎么说话。
但这种安静并不会让人觉得是无话可说的冷场，而是一种沉默的陪伴。
“在看什么。”
时晔看完了论文，摘了眼镜凑到江知念身边。
江知念从剧情中回过神来，笑道：“随便看看。”
“这么入神。”他刚才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剧情……很有吸引力。”
江知念抬手想关掉电视，却被时晔拦住：“一起看吧。”
“要从头开始看吗？”
“不用，就从这里。”
故事发生在高中校园，男主是个家境不好的高冷学霸，女主则是个性格开朗的富家千金，女主对男主一见钟情，但是男主对女主却各种冷脸。
当然，经过一系列事情，高冷冰山男主还是爱上了小太阳一样温暖的女主，两人中间经历了种种波折，分开，破镜重圆，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时晔的目光在男演员脸上扫了几眼：“你觉得男主角好看吗。”
江知念正在为男女主之间的误会难过，愣了一下才道：“啊……还，还行吧。”
时晔暂停了电视，看向江知念的目光微凝：“你觉得好看？”
江知念看着时晔的脸色，改口道：“那……不好看？”
时晔垂眸，语气微凉：“我尊重你的审美。”
江知念坐直身体，搂着时晔的脖子指天发誓：“不好看，一点也不像高中生。”
时晔凉凉地“嗯”了一声，不是很买账的样子。
江知念搜肠刮肚想吹一波彩虹屁，说出口就变成了：“你最好看，和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换身校服出门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你看过我高中的照片？”时晔反应过来，“江涛给你看的？”
江知念没想到对方一下子能猜出两个事实，只好老实点头：“对，我主动问他要的。”
时晔“唔”了一声，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说：“那你的高中照片呢，拿给我看看。”
江知念回了房间，翻出相册，找出自己的高中毕业照。
“找得到我吗？”
时晔一眼扫过去，点了点站第二排边边上的女生：“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头黑色的长发，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只是脸上还带着懵懂的青涩与纯真。
江知念有点高兴，凑过去认真比对了一番，发现自己的模样好像是没怎么变。
时晔不动声色地把整张照片看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昨天买年货的时候，遇到的那对夫妻。
江知念忽然问他：“时晔，你高中的时候，有女孩子追过你吗？”
时晔语气平淡道：“看你怎么定义追求。”
第70章
“给你写情书？”
“有。”
但是他从来不收，收了撕掉感觉不尊重对方，不撕掉收起来，一来不好收纳，二来万一遗失了，多少会让当事人社死。
“跑到你们班上来问你问题？”
“有。”
刚开始他还会认真讲，后来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本上后，他就统一谢绝了。
“在食堂说没带饭卡，向你求助？”
“有。”
但他每个月的饭卡钱都是精准算好的，如果因为帮人打饭，导致要第二次充值，那么下个月就会产生永远无法用完的金额。
这让他很难受。
江知念彻底服气，看来自己动的那些歪脑筋，在高中的时晔面前，都是没用的。
时晔等她问完才道：“可是我不觉得这种行为就是基于对我的喜欢而进行的追求。”
“嗯？”江知念不解。
“我读大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刚认识我的时候，她非常积极主动地联系我，但是几次过后，这种联系就越来越少，后来某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别人吐槽我，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喜欢。”
时晔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丝毫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情绪的波动。
江知念有点心疼：“她怎么这样说你……”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并且从她的话里意识到，这才是大部分异性对待我的真实喜欢。”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
他沉闷、无趣，生活更是平淡，周围因为各种原因认识的女生对他的评价都是「很难相处」，男生则是「你也太无趣了」。
而那些基于好看的皮囊的喜欢是虚幻的，脆弱的，一旦有机会接触，了解，那些被表白者带上的「白月光」滤镜就会自己碎掉，变成一粒昨夜的米饭。
他扭头看向江知念，语气认真：“只是有些人心智成熟，能及时明白，而有些人……沉迷其中，一直不明白罢了。”
事实上，很多人喜欢的，是自己脑内的设定和倾注的情感，具体的那个人是不是真实的时晔，不重要，不过是一个用来装盛某种情感的容器。
一旦靠近，这层带着神性的面纱就会被揭开，露出里面难以接受的真实。
所以过往的时晔面对这种感情，最直接的处理方法就是，不给对方表白的机会。
江知念心里一动，看着时晔的侧脸，好像明白了什么。
……
初二那天晚上8点左右，两人拜完年回到家里，时晔接到了王博的电话。
“怎么了？”
江知念洗完澡出来，看到时晔在穿大衣。
“王博出了点事，我需要出门一趟，会在晚上10点前回来。”
约的地方是以前高中门口的一个烧烤摊，那里有人抽烟，有人喝酒，不太适合带江知念去。
江知念说“好”，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时晔匆匆出了门，赶到了约定的地方。
王博已经喝了一轮，正在和江涛抢剩下的半瓶酒，醉眼朦胧中看到时晔来了，他蹭地一下松开了酒瓶，倒把江涛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哥们，你松手你好歹吱一声啊。”
周泓生赶紧去扶他，目光却放在时晔和王博之间，眼里有些担忧。
时晔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站了一会，忽然歪了歪头。
“还能翻墙吗？”
他说的翻墙，是去翻他们学校操场的一堵矮墙，那里有棵歪脖子树，也不知道是天生歪还是后天被无数勇士踩歪的。
总之造福一方，功德无量。
四人身手不减当年地翻进学校的操场，时晔穿好大衣走在前面，王博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