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啊,他就是连吃带拿的土匪,不管怎么都要。”
提到程聿,周舟脸上的笑意很深,“他总是胜一筹的同时又伏低做小给点甜头,让人不上不下的。他这个人,没人招架得住他。”
谢悦似懂非懂。
周舟懂谢悦因为喜欢才惴惴不安的心,安抚她:“我看得出来,以祁喜欢你。”
其他人口中的印证仿佛是至理箴言,谢悦不自禁牵起嘴角:“是吗?”
得到的是肯定。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包厢。
刚坐下,严以祁指了指她的包:“你电话响了好几次。”
谢悦忙打开包。
拿出手机一看,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祖父打来的。
谢悦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谢悦平时都很早睡,这是祖父从小灌输的思想,祖父从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打这么多,有什么事?
眼皮在这一刻猛跳,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
还在想着,又一个电话进来。
还是祖父。
迟迟按不下接听,严以祁注意到,目光转过来,关切问了句:“怎么了?”
“祖父的电话。”谢悦起身,“我出去接一下。”
她出了包厢,确定周围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后,才接听电话。
谢悦还是怵祖父的,她怕祖父知道她在外面,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
她也知道,如果她和祖父说是陪严以祁,祖父也不会说什么。
祖父或许会说:“挺好,以祁要你陪你就陪着,在外切记不要耍小性子。”
两者她都不想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假装被吵醒。
但这次,祖父根本不在意她在哪里,也不在意她在做什么。
“家里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祖父,不再气势汹汹,精神仿佛被抽空。
谢悦还没懂,祖父把来龙去脉告诉她。
当年,谢家和严家订婚,让谢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谢家借着严家的势,几年来不断扩张,涉足很多领域。
强行插手不擅长的领域,最终的结果是盈利并不足以支撑债务的偿还,导致资金链逐渐断裂。
资金链断裂引发蝴蝶效应,谢家两块上好位置的地皮,因为没钱项目差点停摆。
谢家有严家这层关系,很快筹集到大量资金,得以喘息。
只是,其他项目接连出现问题,谢家的债务与日俱增,最终银行评判风险后选择抽贷。
如今谢家很难转圜。
“半年前项目差点停摆,我催你和以祁结婚,板上钉钉后谢家便轻而易举续上资金。”
祖父说,“你现在是以祁的妻子,你去和他说,让他出手帮衬。只要严家出手,其他银行见此形势,也不会过多为难,我们就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命令她时,祖父仍旧威严。
这些事情,谢悦完全不知道。
她从未掺和过谢家的生意。
不是不知道祖父让她巴结好严以祁,就是为了巩固严家这层关系。她以为联姻,就是利益的桥梁,没想到还要她去求人。
这么多信息如一榔头砸在她头上,砸的她头晕眼花:“谢家如今……负债多少?”
电话那头吐出一股浊气:“估摸有上千亿。”
上千亿。
谢悦差点失声。
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这么大个窟窿,我怎么去和他说?”谢悦找回声音,几近崩溃。
祖父听出她的怨气,拿出长辈的架子:“我把你嫁到谢家,不是让你去当花瓶的!”
又说,“你是谢家人。谢家如今出了事,难道你不知道想想办法?你把以祁哄高兴了,他又怎会不帮忙?”
“这可是上千亿的债务。”
就算往好的设想,严以祁出手融资,银行不再提出抽贷,并且可以重新评估公司发展潜力,以新贷还旧贷,严以祁要出的钱也不可能少。
“融资千亿,于严家而言不是难事。”
谢悦想也没想:“我办不到。”
“你现在翅膀硬了,都会拒绝我了!”
祖父疾言厉色,“你办不到,那是你无能!身为谢家孙女,这是你应该做的!给你一星期,你把这件事办好。”
说完挂断电话,不容置喙。
谢悦腿脚发软,撑着墙面才勉强站稳。
耳朵嗡嗡作响。
谢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她担心。只是千亿融资,她说不出口。
祖父说的没错,她和严以祁联姻,本就是为了两家利益。
谢家书香世家,论资产比不上严家,祖父看中严家的资产,谢悦是高攀。
严老爷子想落叶归根,进入中国市场不想落好事人的口舌。谢家条件于严家是中规中矩,但有书香世家的底蕴,风评有助。
如今谢家有难,严家理应出手帮助。
只是这样大的事。
谢家这么多项目有问题,俨然是一个无底洞。比起帮忙,不如翻脸不认人来得痛快。
严家翻脸,谢家也没办法。
她一个联姻的工具,又有什么用。
谢悦在这一刻感觉到心如死灰,有什么东西在崩坏、碎裂,她的身体也被肢解,痛到没有知觉。
她想到严以祁。
想到那个,她才走近一点的人。
等严以祁知道这件事,应该会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吧。
他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
他选择联姻,就是为了家族长远的利益,他在意的是合适,稳定。
这段时间,严以祁的走近,谢悦沉浸其中,却也不得不承认——
能得到严以祁的靠近,是因为他们合适。
不是性格三观的合适,而是这个姓氏带来的合适。
但她仍旧窃喜。
至少她能合适,能有机会得到他的一分喜爱。
随之而来也有无穷无尽的隐患,就如谢家急转直下的境地没有遮挡的曝光在两人之间,初露苗头的感情也会被不再合适的身份掐断。
以严以祁的条件,还可以有很多合适的联姻对象。
而她。
终究是黄粱梦一场。
短暂的。
尽人意,又不尽人意的,梦。
第145章 严以祁×谢悦(9)
严以祁发现谢悦这几天的心不在焉。
谢悦不太是能藏心事的人。
很多时候,她能够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装作和平常无差。仅限于待人处事,是她的教养使然。
严以祁注意到了。
他发现她特别乖。
当然,谢悦一直很乖。
谢悦把他当丈夫,同样当成事业。
就算他们比以往亲密,偶尔亲吻,甚至情动时他触到她的肌肤。她吞咽,颤栗,拥抱他,投入其中,还保持着清醒。
亲近的同时,也保持着距离尊重他。
是有情人间亲近暧昧的乖顺,也是机械的、毫无生机的,被驯服的乖顺。
但之前,他能察觉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也能发现她逐渐敞开心扉的活跃。
暧昧大于被驯服,她在释放自己。
这几天,她又突然回收。
她的乖巧又恢复到恪守本分的地步,亲吻的时候也不再投入,甚至走神、敷衍。
亲吻第一时间再不是先尝到酣甜。
严以祁掀起眼皮看她时,总能看到她眉头拧起,睫毛颤动,有什么解不开的愁绪缠绕着她。
他不懂她突如其来的转变。
本想问她,又犹豫了。
严以祁不得不承认,开始在意谢悦后,他多了很多考量。
他担心她的退缩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他逼得太紧,纵然她喜欢他,还是更喜欢关系的循序渐进。
谢悦没谈过恋爱。
严以祁反省着自己。
他想他们是夫妻,自然而然省去了那一步,但他忽略了谢悦的感受。
他沉浸在互相喜欢的澎湃里,下意识忘记她就算不喜欢,也只会默默隐忍。
这时候开口问她,反倒像是刻薄逼问。
还没理清,也没想好怎么做时,周四晚上谢悦告诉他:“我明天上午要出差。分公司业务拓展,有个人事交流会。”
HRD总要不定期出差。
严以祁没有怀疑,问她:“去几天?”
“三天,周一回来。”
“几点的飞机?”
“十点。”
严以祁微微蹙眉。
他明早八点有个会,是几天前就定下的。期间还有视频会议,国外业务往来的客户,不好推脱。
还在思考,谢悦先一步说:“不用送我的。还有资料在公司,和同事约好明天公司见,再一起去机场。”
严以祁便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把谢悦送到中瑞集团门口。
帮她拿下行李,简单交代便要上车,谢悦反常的主动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