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老爷子的父亲开始，几代人差不多一百年的积累，传到顾萧时，他的身家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得上前十。
这样丰厚的家产，被分走一半的时候得气成什么样啊？
江以璇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
顾萧的总裁办公室在医院顶层，需要乘坐专门的直达电梯。
江以璇踏进办公室的时候，顾萧正坐在老板椅上埋头看徐紫烟的化验单，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
“主子。”顾颖开口，“少夫人来了。”
顾萧抬头，漆黑的眼眸含着说不明的情绪，用鼻音“嗯”了一声，说：“出去吧。”
顾颖看了江以璇一眼，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退出办公室。
江以璇抱臂站着，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找我有事？”
“坐。”
江以璇也不跟他客气，坐在对面会客区的沙发上，长腿交叠，优雅贵气。
她又问了一次：“找我有事？”
顾萧扯了扯领带，沉默许久，开口：“紫烟的病情恶化了，再没有匹配的肾源，恐怕撑不过今年。”
“是吗？”江以璇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又眨了眨眼睛，“那可真是……恭喜啊。”
“你！”顾萧险些控制不住体内的暴戾，咬着牙压下打人的冲动，“你怎么这么恶毒！”
江以璇更惊讶了：“难道我还要为一个知三当三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痛哭流涕不成？”
顾萧的胸口起伏不定，又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更加低沉：
“我知道你嫉妒她，也知道她以前对你不好，但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停。”江以璇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歪了歪头，疑惑，“顾总，你这话我听不太懂啊，怎么就好像我能救她似的？”
顾萧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化验单。
“我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最后却只找到一个匹配的肾源。”
他把化验单捏在手里，语速放得很慢：“她很久之前就说身体不舒服了，我让她自己去看病，她一直拖着不愿，直到你……你生辰轩的那天，她直接晕倒在大街上，送医院检查出来尿毒症晚期。”
江以璇心里忍不住想笑。
苦肉计虽迟但到。
“她比你大几岁，以前是做佣人的，日子本来就不算幸福，这下又得了这种病……”
“行了，直说吧。”江以璇不耐烦地打断他，“那个唯一匹配的肾源就是我对吧？你想让我把自己的肾给她？”
“我希望你考虑一下。”顾萧的语气甚至有点真诚，“如果你愿意，那就等辰轩一周岁生日过了再……当然，帮了这个忙的话，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来进行补偿。”
江以璇冷笑一声。
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虚伪地请求，虚伪地施舍，显得自己有多么善良多么慈悲。
江以璇敢说，如果冉清此刻肯搭理他，他立刻就会放弃徐紫烟，再过几天说不定连人家叫什么都忘记了。
更别提帮忙找肾源。
说到底，徐紫烟或者原主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玩具，高兴了就玩一玩，不高兴了就踩一脚，全凭自己心意。
现在喜欢的玩具坏了，需要新的零件，他就把另一个没有那么喜欢的玩具身上的零件拆掉，换给喜欢的那个。
拆之前还要说一嘴：“你就当帮我个忙呗，反正我也不喜欢玩你了，好好的零件安在你身上不是浪费了吗？”
恶心至极。
“我会非常认真的考虑。”江以璇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态度从容，“在这之前，我想去看看徐紫烟。”
第11章可悲
徐紫烟的病房离江以璇之前住过的病房很近，也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插满管子的大机器站在床边，显得病房有些拥挤。
尿毒症晚期的人外表都是不会好看的，皮肤晦暗，形容枯槁，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像僵尸一样毫无生机。
再美好的容颜都经不起病魔的折磨。
徐紫烟此刻醒着，坐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周身的气质仿佛迟暮的老人。
听到开门声，她动作滞涩地转过头，在看到江以璇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慌。
江以璇不疾不徐地走到床边，笑了笑：“徐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上一次见，还是在她穿过来之前。
那时，还怀着孩子的原主和顾萧一起参加一个晚宴，没想到徐紫烟也来了。
顾萧忙着和其他人应酬，徐紫烟便趁机约原主出门谈谈。
她故意激怒原主，说着一些侮辱意味极强的话，原主气不过，两人在喷泉面前起了争执。
然后，徐紫烟“一不小心”就把原主推到了喷泉的水池里。
水池的水虽然不深，但原主的肚子已经六七个月了，这么一摔，差点就导致了流产。
后来生孩子大出血，让她平白遭了那么大的罪，估计就和这一摔脱不了干系。
更过分的是，当顾萧得到消息来医院看原主的时候，丝毫没有想惩罚徐紫烟的意思，反而说教起原主：
“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变成这样怪得了谁。”
不得不说，这一对可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啊。
徐紫烟的声音有力无气的，但仍充满攻击性：“江以璇，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怎么可能。”江以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意又放松的态度，“顾萧没告诉你我为什么过来？”
徐紫烟恨恨地说：“有话直说就是，我可不想跟你促膝长谈，晦气。”
江以璇忍不住笑：“你现在的样子可比我晦气多了。”
“你！”
“我是你唯一的解药。”江以璇神情懒散，语气却不容置疑，“没有我的肾，你活不过今年。”
“你说什么？！”徐紫烟激动地咳嗽了几声，“你的意思是你能和我配型？”
江以璇用鼻音“嗯”了一声。
徐紫烟冷寂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嘶哑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江以璇，你以为我会求你救我吗？”
“我不会！我宁愿死，也不要欠你人情，我宁愿死，也不用你怜悯我！”
“你走！滚！”她剧烈地喘着气，“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正有此意。”江以璇施施然起身，又笑了，“我怎么舍得你死，你可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体会着透析的痛苦，体会着心力衰竭、呼吸困难、幻觉和肌肉无力的折磨，一步一步迈向死亡。
这么快就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江以璇出门，拿出手机，把录音键关掉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顾颖，莞尔：“不用那样看我，她都病成那个样子了，我也没必要亲自做什么。”
徐紫烟是原著中的边缘工具人，除了加剧男女主矛盾之外没有参与什么关键剧情，还不配被她惦记着。
最多也就是等她凉透了，穿一身大红，再放一挂鞭庆祝一下而已。
顾颖头皮一炸，莫名觉得少夫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冷嗖嗖的气质，赶紧摇头：“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没怪你。”江以璇摆摆手，“走吧，再去一趟你们主子的办公室。”
“是。”
医院大楼顶层。
“看完了？”顾萧见江以璇这么快就又回来了，狐疑，“你到底是去干嘛的？”
“当然是采访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江以璇坐下，拿出手机，把刚才和徐紫烟对话时的录音放了一遍。
……
“你也听到了，她不愿意。”江以璇抱臂淡淡道，“她一心求死，我们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你说是吧，老公？”
一声“老公”叫得缠绵又讽刺。
顾萧脸色很难看。
他语气冰冷地质问：“录音之前你是不是说什么难听的话激怒她了？她不是那种有剧烈情绪的人。”
江以璇：“……”
我的母语是无语。
合着人家陪你演戏，你还当真了是吧？
徐紫烟当然也是冉清的替身之一，但她和原主有很大不同。
若是单说外貌，原主的这张脸和冉清有七八分相似，而徐紫烟连三分都没有。
但原主当然是不甘心做替身的，拼命地往反方向走，冉清有多清冷出尘她就有多魅惑明艳，只希望顾萧能看到真正的她。
徐紫烟不一样，她把替身当成了工作，因为以前是冉家的佣人，能把冉清的一言一行模仿得惟妙惟肖，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江以璇觉得，顾萧是真的恨不得把原主的皮囊和徐紫烟的言行缝在一起，变成另一个冉清给他爱。
自欺欺人久了，自然会相信一切眼前所看到的，顾萧选择忘记徐紫烟骨子里的尖利和自卑，逼她和冉清一样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