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篝火边坐了很久，久到远离篝火那一侧肩膀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都没有想通。
“初初，在发什么呆呢？”
师父终于满足的结束了对大橘打牌作弊的谆谆教导，从他房里走了出来，坐到许初初身边。
“没什么，就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许初初道。
师父笑了笑，抬头看着星空夜色，柔声道：“跨年了。”
“嗯。”许初初点头。
“你不太开心，是不是想那位锦鳞蚺公子了？”师父问。
“没有啦，师父。”许初初否认，师父不是亲娘，更似亲娘。
被亲娘问起前男友，是好奇怪的感觉。
师父却笑道：“没事，有割舍不下也是正常的。我这些天和阿福聊天，听他说了不少你和那位锦鳞蚺公子的往事。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感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我以后会放下的。”许初初道。
师父见她还是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多唠叨了。
她仰望着星空，突然叹了口气：“今年的星象太不一般了。我看了好几天了，东藩、西藩有放射光芒，并且动摇不定，而且执法星偏移，太微桓逆行……天下要大乱了。”
她又转向许初初：“初初，你昨天晚上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师父？”
是了，她怎么忘了，师父是星象大师，观天象可知天下大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当年师父也想把这一招教给她的，但她就是个星盲，星星的样子她这会儿记住了，过几个时辰变个位置就又认不出了。
师父看她在这方面确实没天赋，也没再勉强，好在她在占卦和修炼上青出于蓝了。
“是，师父，邪灵要降世了。”许初初轻声道。
“什么？！”师父一时大骇，“邪灵降世天下必有大灾，此事可不是儿戏，你可能确定？”
“确定。”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许初初也没再隐瞒，把她昨夜夜探钦天监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师父，包括被改命当做媒介的萧瑜。
“可我不知道怎么阻止，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要是有以前的修为一定能阻止这一切的。”她自从离开萧府，也一直在努力修炼，但没有纯阳之体在侧，也不像现代有丹药辅用，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大截。
“那师父去阻止。”师父突然大义凛然道，“正好师父现在身体好了，有能力去阻止了。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许初初连忙阻拦：“师父您还不能乱用灵力呢！而且对方是七阶啊，您才五阶，也阻止不了啊。”
“七阶？”师父惊奇道，“你不是说对方最高五阶的吗？”
许初初赶紧闭嘴，糟了，说漏嘴了。
“你啊，就知道逞强。”师父立马反应过来，气恼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再不许骗师父了！”
“再不敢了！”许初初忙道，“师父，您了解这个所谓的复活术吗？除了除掉主持的相师，还有没有别的方式阻止？”
师父点点头：“这复活术我只在书上读到过，没有亲眼见过，记得最难的一步就是收集能量。可你说他已经收集到那么多能量了，我们又难以轻易耗动，确实不好办。”
“不过他这一例有些特殊。”师父又道，“真心想阻止的话，其实并不难。”
“有什么办法？”许初初激动的问。
“杀了媒介。”师父道，“一般来说，想复活什么人，就需要类似体质的人作为其中媒介。例如阳性体质找阳性媒介，阴性体质找阴性媒介。你说的郑王爷也是锦鳞蚺命格，所以媒介也必须再找一位锦鳞蚺。锦鳞蚺命格如此罕见，千年难遇，只要杀掉现在的这一个，他找不到新的，自然就阻止了。”
杀……媒介？
第196章 上天的指引
师父的话意思很明确，许初初已经听懂了。
想要阻止邪灵问世，最简单的方法是杀了媒介，也就是杀了萧瑜。
萧瑜一旦死了，复活术缺了中最重要的一项“道具”，自然没办法进行。
邪灵不会问世，天下不会出现大灾，百姓不会因此受难……牺牲他一个，所有人都会平安。
可这种事寻常人都很难下手，更不提许初初了。
眼见许初初心神乱了，师父温柔的抚抚她的背。
“初初，还记得咱们以前讨论过的一个悖论么？”她说道，“一辆火车刹车失灵了，轨道上绑了五个人，马上要被碾死，你可以拉动控制改变轨道，但另一侧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你会怎么选择？”
“记得。”许初初点头，“当时我第一反应是应该拉闸，因为五个人的命比一个人的命重要。后来我又觉得不对，那一个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有他的家人和生活，他没有做错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让他替其他五个人死掉呢？”
师父含笑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们说人的性命是无价的，不是单纯的一加一一定等于二，一个人的性命和五个人的同样重要，不能随意被放弃。”
“可要是，把这个数字继续放大呢？”许初初突然道，“五十个人，五百个人……五十万个人呢？我们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吗？”
师父摇摇头：“选择不是这么做的，初初。因为这个人是和你有过感情的锦鳞蚺公子，所以你更加难以抉择，如果是其他人呢，陌生人，死刑犯呢？是不是死刑犯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了？”
“我……”许初初脑子更乱了。
她当然不想看到天灾和生灵涂炭，但只有杀了萧瑜才能阻止吗？他凭什么不能活着，凭什么要替其他人去死？
可若什么都不做，等到邪灵真的问世，天下不知要受多少年的苦，多少年的罪！
身后突然传来大橘欢快的声音：“哎呀，这事还不简单吗？值得你们纠结这么久？”
许初初和师父连忙望过去，异口同声：“怎么解决？”
大橘大摇大摆的挤到两人中间左蹭蹭右蹭蹭：“你们直接把前后因果告诉那姓萧的本人呗，他要是心里有点逼数，肯定自行了断了，用不着你们亲自动手。”
许初初、师父：“……大橘！”
许初初扶额，果然不能指望大橘这个猫脑袋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师父更是直接皱起眉头：“大橘，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这叫道德绑架，利用舆论和道德逼他自尽，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
大橘吓得缩起脑袋：“我，我就开个玩笑嘛……”
“开玩笑也不行！你有这个想法就不正常！”师父急道，“你这孩子真叫人操心，师父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不要不要，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师父！”大橘直接变成猫，扭头就跑。
“站住！”师父起身追去。
她跑了两步，又回来拍了拍坐在地上的许初初：“不要想太多，初初，无论最后结局怎么样，都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还有，别忘了我们是相师。”她笑笑，“师父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会看星空解惑，你在卦象上的造诣比师父高，如果实在想不通，占一卦请先人解惑吧。”
“……好。”许初初愣愣的点点头，“谢谢师父。”
“大橘——”师父转身追去，“你躲哪了，快出来！你刚才的想法很危险，师父要给你纠正回来！大橘——”
……
是了，还可以占卦。
许初初已经许久没有占卦了，现在回想起来，她所有占卦的工具，那些道符、黄纸、药膏……全都留在萧府了，走的时候只带走了最重要的罗盘和浮生伞。
结果伞也坏了。
还好占卦不讲究道具贵贱，她随意削了些竹签，也可以替代。
这时候占卦，与其说是不知道怎么办，不如说是想请上天替自己做一次决定，好过她一直纠结到底。
她闭上眼，按占卦的步骤将竹签一根根丢在地上。
按理来说，占卦时相师需要放空心灵，全身心的接受上天的旨意，但现在她静不下来，只一直希望，不要给她最坏的那个结果。
她睁开眼，将竹签全部数清摆正。
……是离卦。
离卦是四十八卦象中最好理解的，都不需要深入分析，就是逃离、放弃的意思。
现代的时候许多生意人喜欢请相师占卦，问“要不要做这门生意”，或“要不要选这项投资”，若是结果是离卦，意思就是早早放弃，别做想法。
许初初这时候占得“离卦”，正是劝她放弃，早早离开的意思。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占卦。
那是之前她和萧瑜还在皇宫里追查皇后之死案子的时候，沈照之为了刺激萧瑜，特意在许初初的房门上塞了纸条，说想知道真相的话，请她夜里单独会面。
那时候她为让萧瑜安心，主动撕掉了纸条，还说自己来占一卦，说不定能比沈照之更快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