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芳君考虑之后,答应了下来,她研究项目正到关键阶段,走不开,就让自己一个半保镖性质的助理跟着程荔缘过来了,甘徇也带了自己的助理。
两个助理现在在楼上帮他们整理行李,检查屋内各项设施,他们还都擅长烹饪料理,有他们在,程荔缘和甘徇除了休息,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也不需要去山间餐厅吃饭。
甘徇走进屋子,脱下厚重的外套,摘掉防寒面罩,让程荔缘过去坐在沙发上。
程荔缘乖乖坐下,看向甘徇。
甘徇解释:“他要是看到你和我一起过来,对你的信任会受到动摇,和你选择站在他母亲那边,不是一个量级。”
程荔缘努力消化着,这对她这个年纪有点难。
甘徇简单总结:“他会视之为背叛行为。”
程荔缘:“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甘徇说:“我动用了一点关系,让那边一个滑雪教练盯着他和他朋友们,应该不会有事。”
程荔缘:“但这个东西,一定是他周围哪个人干的。”
她拿出那封威胁信,推到桌子上。
甘徇忽然笑了:“万一是我写的呢,你就这么给我看。”
程荔缘摇摇头:“不可能,我排除过你了。”
她思考了很久,还在随身带的小本本上画了推理等式,得出了这个结论,见甘徇这么问,马上就把小本本拿了出来,给甘徇看。
“你要是这么威胁我,何必还带我来一趟,逻辑不通。”程荔缘说。
甘徇接过小本本,看了笑了半天,程荔缘有点尴尬,可能甘徇是觉得她幼稚,毕竟甘徇都高二了,还差一年就成年了。
甘徇收住笑声,盯着她,微微扬起唇角:“别把人心想太好了,你说,甘衡没了,我在这一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最好的继承人选。”
程荔缘警觉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觉得不是你。”第六感觉得甘徇不会是耍那种手段的人。
甘徇有点明白为什么甘衡为什么一直把程荔缘藏起来了。
要是让他知道程荔缘在他这边,甘衡会气疯吧。
头三天过去了。
助理会定时过来跟甘徇汇报甘衡在干什么,程荔缘听着,感觉甘衡很沉浸式地在滑雪,就像他沉浸在冰球训练和比赛中。
她戴上防寒面罩穿上极地防寒服,步行到一处地方,用望远镜看。
甘徇就在旁边陪着她。
远处让人触目惊心的垂直雪坡,好几个很小的人影,交错下滑,他们和雪地接触是一下一下的,很多时候都在空中。
程荔缘看的喘不过气。
她一眼认出了甘衡,他滑在最前面,其他人也滑的很好,但谁都不如他。
护目镜和面罩严实挡住了他的五官,他弓身压过雪脊,溅起的雪雾漫天飞舞,在阳光下簌簌发光。
“他很厉害,照路线在滑,没有半点偏离。”甘徇评价。
程荔缘看到甘衡减速,停在了坡下一处地方,和同伴汇合,互相击掌。
那些人比他年纪大,但都不知不觉以他为中心了。
程荔缘观察了三天,慢慢看了出来。似乎一切都在照甘衡的计划进行。
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甘衡的运动天赋再次超出了她的意料。
有个穿粉色滑雪服的女生走到了甘衡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拿起手机摇了摇,示意想和他拍照。
“康继纯母亲以前和叶家大公子交往过,怀孕生了她,叶家人一直没认回去的打算,”甘徇若有所思,“我听说,叶家人最近似乎释放出了一点信号,承认了她的存在,虽然还没正式对外公开。”
程荔缘看见甘衡很平淡很正常地站了过去,和康继纯并排而立,另外一个朋友帮他们拍了张,康继纯看起来很高兴,笑着和甘衡说了句什么,甘衡礼貌地点点头。
甘衡对待康继纯,明显不像先前一样生疏冷漠,仿佛把她看成了和其他人差不多,位置和价值有待评估。
野雪中,他离康继纯很近,离她很远。
程荔缘知道他们是表亲,看见康继纯灿烂的笑容,还是有一丝酸楚和别扭。
这样闷闷的心情持续到了晚上。
甘徇见她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幻视了一只蔫搭搭的蹲坐在那的小动物,可能因为她不仅年纪小,个子体型和他们比起来也小了一大圈。
今天助理来汇报行程,说甘衡他们似乎是滑累了,今天在室内休息。
他们一行人定了三座木屋,和甘衡同住其中一座的是两个背景最深的年轻人。
那两个年轻人和甘衡待在了专门为名流政客预备的私密会议包间,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甘徇大约猜到了甘衡的布置。
“晚上据说有流星,观景台可以看。”甘徇对程荔缘说,邀请她一起蹲守流星。
“真的吗?”程荔缘眼前一亮。
待在这,她每天除了偷偷观察甘衡在干什么,就进行一些度假酒店提供的娱乐,多半是在室内,要出去的话,就要冒着被甘衡发现的风险。
“你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去准备餐点,刚好晚饭时间,边吃边看。”
甘衡出来透气,他们住的地方侧对面是一片豪雪地带,入目皆是松软的顶级粉雪。
刚刚在说正事,其中一个朋友接到向导电话,提醒他们晚上可以看到流星雨,还会出现大量火流星,非常罕见。
于是他们就出来了。
木屋内外都有观景空间,外面看更沉浸,星河壮丽倒悬,宇宙俯仰之间,让人不愿眨眼。
甘衡想到了程荔缘喜欢看星空,小时候她还会认真数星座,最会认的是北斗七星。
甘衡把她的声音当助眠来听,听出她发现他闭上眼睛了,声音变成轻软的气音,更催眠了,像小蚯蚓在他胸口扭啊扭的松土,让他耳膜酥酥麻麻的。
他站在平台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远方。
视力让他目光落在了最远处一座木屋,平台上站了两个人,正仰头一起看着浩瀚的星空。
甘衡拿起望远镜,照见了那两个人的脸,瞳孔缓慢针缩。
程荔缘看见第一颗火流星划破暗蓝广袤夜空,心脏都快停跳了。
如拖着火尾的精灵,慢速拖出幽长轨迹,一颗熄灭于辽远夜空,就又无数同类奔赴而来,雪原被照得灿如白昼,如起伏的秘银。
她看见了远山,还有远山之外的远山,隐隐约约,于世界之外浮动,通往时间尽头。
有人站在她身后,和她一样安静地欣赏。他不是甘衡。
程荔缘按捺住打电话给甘衡,跟他说她就在这里,叫他出来看流星的冲动。
这场流星雨打破了纪录,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还没结束。
她仿佛还沉浸在长河幻梦中,脸上表情如梦似幻,心里感觉特别奇怪,似悲似喜,想哭却哭不出来。
“徇少,出事了!”
程荔缘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听到助理声音破音变调:“衡少去滑了野雪,现在人失踪了,偏离了路线,坠到了山崖下面。”
程荔缘意识还在星空里,心口仿佛被突然挖空了一大块,全身血液骤然沸腾,冻结成冰。
-----------------------
作者有话说:[猫爪][猫爪][猫爪]kuku码字[竖耳兔头]
第45章
程荔缘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不止一架
,探照灯一束束打过去,搜寻雪下断崖。
甘徇赶去和度假村负责人汇合,见到了和甘衡一起的两个人,他们还有一个同伴,也掉了下去,和甘衡一起下落不明。
流星雨降临那段时间,粉雪区被照的非常亮,几人打了赌看谁能滑到指定位置,赌注很大。
甘徇听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赌注……那能理解甘衡为什么会答应。
这些人和甘衡一样,说过的话会算数。
甘衡朋友状态很糟糕,有些语无伦次地对甘徇解释,以前也有人夜滑,雪区周围有人工照明,大家都是滑雪高手,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甘衡当时心情不太好,我们说完赌注,他第一个同意了,”对方恍惚神情一惊,“不对,他滑出那条道的时候我看到他板子好像松了……!”
“什么意思?”调查员严肃问,“Bindings松了?你们滑雪前没有检查吗?”
“检查了……”
有人进来了,通知他们说另外一个失踪者的滑雪板在山下找到了,他们的滑雪板用的都是新式固定器,锁扣出现了不明松脱,另外侧切刃有缺口,卡进了硬壳雪。
“我就说,”甘衡同伴一听,反应相当大,整个人变得非常激动,“根本不可能是他们技术失误!”
调查员怀疑他出现了创伤后应激,将他带了出去,让专业医护陪伴他。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程荔缘感觉度秒如年。
她听到调查员在和甘徇交谈,助理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