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粉紫芒光自他足尖萦绕而起,气息极阴,天色晦朔不明,时白时暗。
他很快蓄势,暴喝一声,强大的气劲猛然冲来。
我周身凝出青元罗阵,并以最快速度将长鹤伐魔阵破开,高声喝道:“御六气,穷八荒!”
气劲掠过我头顶和破开的长鹤伐魔阵,直接朝怀璧西风纹冲去。
一声轰然巨响,方圆数里的海水瞬间掀起千叠,地动山摇中,三道宽阔高大的金**门“砰“的大开,不归列的立于长滩之上。
一切发生不过须臾,我被气流带摔出去好远,撞的胸肺剧痛,心中却在大喜。
成功了!
以阴阳之力相冲,天地之道相接,果真能打开界门!
我赌赢了!
同时这个丁若元的本事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们是何人!”一个年老男音蓦然喝起,从坟场方向赶来。
丁若元不予理睬,一晃而至我身前,我拼尽全力抬臂,一道赤阳长风冲了出去。
他猛然退避,右手结阵击来。
我看向他身前之地,眉眼一凝,四十九颗石子飞起,在同一瞬凝做七道丹光护嶂,却又在同一瞬被击个粉碎。
我踉跄爬起朝界门跑去,他又欲追来,这时“砰“的一道剑光蓦然朝他击去,一个大胖子从远处一步踏来。
丁若元连忙化开剑光,再度朝我攻来,却遽然顿住:“你的脸!”
如翠玉碎开一般,空中又响起数道剑光,丁若元不得不回身去对付这些赶来的十巫长老们。
无数人跑来,那些岛民亦呈遍野之势从坟场那边下来。
丁若元伸指鸣哨,那条被他赶走的应龙很快出现在天上,随之还有另外一条。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快向着最近的界门跑去。
三道界门,无论去到哪里都好,哪怕阴司冥界,好过我留在这里终究是个死。
“田初九!!!”
身后蓦然响起的苍老暴喝令我大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师父!
我回过头去,恰逢一只应龙被一道剑阵围住,生生被削掉了左翼。
海风冰凉,整片海域宽广而明旷,龙啸长哀,于空中挣扎,虽说是只曲魉,龙血却也货真价实。
血水溅入海中,烧沸出无数热泡,同时亦被海风带向人群。那些岛民纷纷抱头,哀嚎奔走,乱作一团。
我咬牙,思念太甚,虚念虚听罢了。
现在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回身继续狂奔,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时,胳膊忽然一紧,被人狠狠的拉了回去。
一抬头我就愣了,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一双我日思夜想的黑眸正盛怒的瞪着我:“你要一个人去哪!”
海风那么大,他的怒吼却丝毫没有被风吹散。
“嗖嗖嗖“破空的风声传来,无数手执**的暗人出现,天上云彩越发消散,终是为星空所替。
我愣愣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最后,我轻声道:“琤琤,你怎么变胖子了。”
第401章 回击
夜色悠寒,四周光影浮动,人影浮动。
他眸里万丈狂澜,抓着我右手腕上的力量极大,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修夷!”
师公的声音远远响起,他同样臃肿肥胖,跃向破开包围朝我冲来的丁若元。
杨修夷将我推向赶来的一个臃肿老头,朝丁若元迎去。
我下意识向前一步,唇瓣微张,岂料那老头抬手就给了我后脑一掌,我猝不及防,直接被拍弯了腰。
我捂着脑袋抬头,眼睛一瞪:“你干什么!”
他又抬手拍来,我大怒,举臂去回打,但被他抢先一步擒住,“啪“的又是一掌。
我两眼一黑,紧跟着脑袋就被他的双手摁住连拍:“你这死丫头,你敢跑!你跑哪去!又敢给我一声不吭!我教你的你都忘光了!”
我懵了,顿时毫无反抗之力,被他抓着狂打一顿。
“少夫人!”
“哎呀!仙人啊!”
数个人影赶来,好几个去拦他,终于将他扯开。
我小心松开抱着头的手,抬眼去看他。
他恨恨撕掉外边的衣衫和蒙头的假发,一袭雪白长袍几乎晃晕了我的眼睛。
我低低道:“师父。”
他捏着我的假面皮,气恼的瞪着我,胡子满天乱飞:“你眼里还有为师!”
我抿唇,避开他视线,朝杨修夷看去,却撞上了一双冰冷眼眸。
丁若元不知何时退出的,远藏于那些正和师公他们激战的身着巫袍的老者之后,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面色冷冽。
我双目痛恨,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快要在手心掐出血来。
空中一声龙啸,又有数只应龙而来,翻浪天云,怒吼人间。
千支**齐齐射去,刺破长阵。
丁若元击溃大片箭雨,跃起跳上一条应龙之背,周身蕴结护阵,应龙展翼,回身夺路远去,跃上云端。
喉间苦涩,我恨自己无能,苦心着虑数日,到头来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远处那些十巫也纷纷避走,场面很乱,已经找不到清婵了。
浪潮涨起,拍上沙滩岩礁,那三道界门渐稀透明,最后归为虚空。
“少夫人。”一个先生叫道。
我回头,先生一身青衣,轩举清朗,揖手含笑道:“此处风浪大,人也乱,先避避吧。”
我双眉微拢:“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抬手引路,笑道:“请。”
我看向师父:“师父,我们……”
师父大袖一拂,背过身去,鼻音怒哼了声。
“少夫人,我们先走吧。”先生道。
我看着师父,欲言又止,最后冲先生点了点头:“嗯。”
乌云丝薄,被风吹开,远空皎月淡淡。
我在一个院子里坐着,浮空上,灵气如泉奔涌,时而浅淡,时而浓郁。
几个暗人立在院中,那先生进屋后缓步出来,冲我举手揖礼:“少夫人唤我闫贤即可。”
我一愣:“你就是闫先生?”
他眉梢微扬,饶有兴致道:“闫某何足道哉,竟劳少夫人留意。”
我忍不住一笑:“先生还真如传闻里所言啊。”
“噫,我传闻里如何的?”
传闻里,你夸几句就上天,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我在幼时就听闻过他了,师父说杨家有个了不得的暗人先生,擅诗文琴棋,养花调香,是个风雅至极的人物。他还有个老狐狸的外号,最拿手的就是把人卖了,人还替他数钱。哦,对了,他还很擅长接生和看胎。
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丰叔比他更了不得,用师父的形容,当年的丰叔可是人淡如竹,雅如梅枝,在盛都颇具美名,是个天崩地裂都不会眨眼的淡泊性子。
至于丰叔为什么后来变成那样,我猜源于他太护主,而师父却太针对他的主人,活生生逼的。
我敛回心神,打量着闫贤先生,他给我的熟悉之感远不止于此,真的很眼熟。
“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问。
他哈哈大笑:“少夫人是八抬大轿抬入杨府的,那日闫某就在人群之中啊。”
我仍苦思。
他捋了捋胡子:“少夫人,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去哄少爷吧。”
不提还好,我顿时无言,转向另一面,大海静谧无垠,明月悬上,不理人间,兀自幽然。
“说少爷,少爷就来了。”他笑道。
我侧过头去,洋洋洒洒一大群人,其中有三个胖子,最高的那个微垂着头,没理旁人。
我收回视线,心烦意乱。
小院干净古旧,他们拉开木门进来,眼角余光看到他们撕开了身上负重和一脸的僵肉。
师公不在,另外两人是登治尊伯和缦山城的丘前老头,神色皆疲累淡漠,随口聊着。
没有晚辈坐在这里不理长辈的道理,我深吸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开口道:“登治尊伯,丘前老头。”
登治尊伯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慈蔼一笑:“你个丫头。”
我顿了下,抬眸看向杨修夷。
他眉间的紫色惜缘结印缓缓褪去,他脱掉厚重的大袍,再将绑在胳膊上的沙袋一一解下。从始至终没朝我看来一眼,侧颜深邃清寒,淡漠如冰。
我垂下头,声音低的自己都要听不清:“杨修夷。”
他接过闫贤先生递去的墨青长衫,看似简单,却华贵精致。闫贤先生帮他整理着,手指拂过衣上浅绣的苍竹细纹,抚平那些微不可见的折叠之皱。
系好腰带,杨修夷举步朝屋舍走去。
我愣在原地,双眉微蹙。
登治尊伯低笑了声,理了理衣裳:“唉,还以为能找个地方坐坐呢,可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