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捧住我的脸,在唇上落下清浅一吻,低沉愉悦的笑着:“初九,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眨不眨:“嗯。”
他声音徐沉,缓缓说道:“只是个梦,初九。”
眸底翻起汹涌流光,绞住我的所有注意,他认真道:“照顾好自己,下次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来看你。如果想躲我就好好躲着,别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境,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更不要因为身子特殊就不珍惜,你要想想我会不会心疼,听到了没?”
我握住他的手腕:“杨修夷,这是我最美的梦。”
他一笑,清俊绝美:“有我的梦,你敢说不美。”
我也笑起来:“不美了,一点都不美了。”
他敛眉凝眸,星光辉映在他身后,愈渐密集,良久,他动了动唇瓣:“初九,你真的不恨我了么?”
我眯起眼睛,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杨修夷……”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抛得下我,如何连你师父也抛得下?”
有清泉灌入我的神思,却让我意识越发溃散,我揪住他的衣襟,忙摇头,吃力道:“我抛不下你的,杨修夷,我很爱你的。”
“我找了你四年,想了你四年,你知不知道?”
我痴痴望着他:“嗯……”
黑眸浮上一丝心痛:“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也很想你的……”我难过的哭了。
从他眼睛看到我眉间那抹梅瓣渐渐匀散,与此同时,一吟紫色结印如惜缘花瓣开在他的眉间,映在雪白俊容上,给他的清高疏狂添了一丝妖魅。
他深深望住我,声音愈发低沉遥远,我已听不大清说的是什么,伸手想去触碰那抹结印,却消失无踪了。
我不甘心的拉住他,努力撑着疲乏的眼皮,想要看清楚些,可他的脸却像是被浑散在池中的水墨,越渐模糊。
他轻轻将我拥在怀里,一声叹惋:“睡吧……”
第228章 竟还活着
悬崖整个塌了,一整块山壁遥遥挂在半空,被凸出的山隅拦挡。
满地都是埊虫尸体,爆开的鲜血被阳光晒干,凝僵在地。
我从山脚草丛里爬起,衣裳比想象中破得还严重,我折了根树枝当拐杖,在附近没有找到那三个黑衣人的尸体,绕了许久,我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老人不在竹屋,石桌上留了张字条,说他醒来没看到我,先去城里买些吃穿用品给我。我若是饿了厨房里有东西给我温着,屋里几件衣裳是以前姑姑留下的,我可以先穿。
灶台里热着一碗牛肉面,两盘百合糕和玉茶糕,还有一叠酱菜。为我准备的卧室不小,床上放着两套干净裙子,很厚。我共洗了两次才将血气彻底洗净,穿上包袱里的贴身衣物后将两套裙子收到里面放着。
找到萧睿他们时,一行人灰头土脸的坐在树下,看气氛似吵过一个大架。
胡天明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方笑豪低声与他说话。
那边曹琪婷睡着了,萧睿坐在她旁边,小心为她脸上的伤口抹药。
周薪和几个随从整理药材,昨夜这么乱的情况下,他们的药材竟还能留住大半,这几日的辛苦总算没有付之东流。
给曹琪婷擦完药,萧睿同方笑豪商量出山的事情。
我松了口长气,他们可算是要走了。
他们这次进山真的太久了,我着实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能吃苦的。
几个随从抱来许多新鲜果子,胡天明坐在地上,摆着一副游手好闲的地痞模样。
萧睿看了他一眼,捡起果子走过去递给他:“五弟。”
胡天明吹着哨子望着另外一边,抖起了腿。
萧睿往前又递了一寸:“拿着。”
胡天明接来,却抬手就扔了出去,砸在树上,果汁飞溅
我一愣。
方笑豪站起:“五弟你干什么!”
曹琪婷揉着睡眼爬起,也愣了。
胡天明没说话,抬眼有些挑衅的看着萧睿。
萧睿没什么表情,又递去一个:“拿着。”
这次扔的更快。
萧睿深吸一口气,递去第三个:“吃了。”
胡天明不抖腿了,看了眼果子,顿了顿,又扔了出去。
方笑豪大怒:“五弟!”
第四个果子很快递来:“接着。”
胡天明望着果子,抬眼看向神情并不阴沉的萧睿,面露愧疚。
他伸手接过,张嘴就要咬时,果子被夺了回去,划了个弧线,被萧睿潇洒的抛向了身后。
他愕然看向萧睿,萧睿冷目:“饿着吧。”
萧睿回身,恰好对上曹琪婷的目光,曹琪婷微张了下唇瓣,没有说话。
胡天明在萧睿身后瞪向曹琪婷,咬牙切齿。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萧睿对自己的兄弟发火,而且争执不小,萧睿去收拾东西了,方笑豪跟去:“大哥。”
“你去陪他,别管我。”萧睿冷冷道。
我心里轻叹了声,望了眼天色,转身离开。
回到竹屋,我摆了个乾元星阵,寻到老人在去城里的路上,我找来笔墨,写了很绝情的张字条用石头压在石桌上,然后背上包袱离开。
我终究不放心就这样将萧睿他们撇下,我不确定那几个黑衣人是否还活着,但昨天他们追来时,远处有人在问他们话,这说明还有其他人在。我甚至有种感觉,也许现在就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先前我一直想找出这些人,我以为我在暗,他们在明,现在知道在明的其实是我,那我不得不以攻为守了。
虽然我没什么厉害的防人之术,但我有的是一颗不屈不挠的小人之心。三步一个行路障法,四步一个玄牧伦阵,加上一些杂七杂八不要钱的小石阵,就算他们有心破解,也会被烦的要死。
我没有马上去追萧睿他们,而是去捉蛇和采药。
他们走走停停,还要寻路,一直到第三日中午才离开容山,我不再跟着,走另一条路去往禾城。城门已经关了,我搭了个涤尘阵,在城外小睡。
第二日早早进城,寻到一家门面大气的药店,又等了小半日,店门终于开张,我抱着两大包蛇和一堆药材走了进去。
伙计一听说我来卖药顿时便打发我走,我将包袱放在桌上,道:“都是那些药童采不到的。”
两大包活生生的蛇,我连毒液都没取,有几条已经被其它蛇咬死了,但蛇胆还是有用的。
掌柜听说了亲自出来验货,我将另外一包比较难采的药材打开:“进出容山一趟不容易,掌柜你给我开个好价吧。”
他表现的很惊讶:“这些都是姑娘弄得?”
“我和我哥一起。”
他望着那些毒蛇,爱不释手,连连赞叹,最后让伙计取了二十两给我。
虽然不如巫材来的值钱,但二十两已经很多了,掌柜将我送到门口:“姑娘以后若还要捕蛇,一定要先来找我,价格一定让姑娘满意。”
我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掌柜了。”
我这才以乾元星阵去找老人,怀里有了银子,着实觉得轻松不少。
用五文钱雇一个小童将信和十两银子送给老人,我躲在角落里看他看完了信这才离开。
信上内容是我被人跟踪了,不能在他那里住,我在他院中留着的那张字条是给那些坏人看的,说的话比较伤人,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最后致歉,并让他马上烧信。
回到刚来清州时坐过的那家茶馆,老板不在,我叫了壶花茶和蜜豆糕,伙计端来之后道:“姑娘,水若不够了喊我一声。”
我一笑:“多谢小哥了。”
窗外水声潺潺,我静望着远山渐浓的暮色,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不去曲南了。清州不会太热,但也不会太冷,忍一忍就能熬过严冬,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于赶路之上。
借来笔墨给一青长老写信,说了关于烛司的事,而后我去附近找房子,最后向一个妇人租了间小院。
在夜市里买了两个炭盆,三床被褥,踏着曲水回院子里整理院落。晚上入梦,烛司的伤势比昨天更加严重,抄着胸端坐在那里,神情严肃,一声不吭。
我看着她的脸:“你怎么伤的?”
“被石头撞的。”
“石头?”
她没再说话,过了好久,冷哼:“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鼠辈敢在本神头上动土。”
我更正:“你是龙。”
她抬起头:“你亲自来一趟鹤山救我行不行?”
“我已经写信了啊。”
她火眉紧皱:“你落款了吗?”
我摇头:“没。”
“那你觉得堂堂长老会信你一个无名小卒的话么!”她蓦然大怒。
我被吼的愣了下,道:“应该会吧,我说的很严重啊,而且那些地动他们也不会不怀疑啊。”
“地动?”她微微敛眉,火瞳凝住我的眼睛,随而霍的站起,“短命鬼!你竟敢怀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