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家中……”
“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去柳州匡城,早日了结那些恩怨,我们把奶娘接来,我会跟你一起孝敬她,待她如母。”他握紧她的手,“月楼,跟我成亲,好么?”
夏月楼泣不成声,呆呆的望着他,没有答话。
“你倒是答应啊,急死我了!”师父的声音忽的响起。
他们一愣,循声望去。
师父从庭中一棵榆树上跳下,丰叔紧跟着从一个墙角爬出:“是啊月楼,你快答应呀!”
夏月楼面色窘迫,尴尬无比,娇容红成一片,不知所措的看向卫真。
卫真亦有些傻,随即挡在她身前,道:“玉尊仙人,丰叔,你们怎么在这?”
师父挠着后颈大骂:“奶奶个熊,这树上虫子可真多,迟早一把火烧了它!”说完,抬头冲我大喊,“死丫头,你给我滚下来!”
丰叔冲我们指了指,贼笑:“本来是偷瞧少爷和丫头的,没想到撞上了你们这对,嘿嘿嘿……”
我:“……”
我朝杨修夷看去,他失笑了下,抱着我轻盈落地。
我立即出卖花戏雪,冲他藏身的地方喊道:“死狐狸!你也不用躲了,出来吧!”
夏月楼顿时连耳根都红了。
我几步凑上去,嬉笑道:“夏姑娘,要不要我给你挖条地缝钻一钻啊?”
她羞得不行,却不忘跟我贫嘴:“你们自己钻吧,把你们都塞进去,我就不用躲了。”
我拉住她的手,认真道:“月楼,你快答应卫真吧,你们会携手白头,子孙满堂的,我相信他能照顾好你。”
子孙满堂,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心驰神往,我此生已无法做到,若她能替我圆满,我也能开心无比的。
她朝卫真看去。
我又笑道:“要是你们两个太能生,孩子很多很调皮,可以过继一个给我呀,我会待他很好的!”
卫真当即拒绝:“不行,最多认你做个干娘。”
我哼一声,拿手戳他肩头:“什么干娘,分明是祖母!我的小真儿!”
“行了行了,“师父一把将我拉开,“你这丫头别出来插科打诨,月楼,你还没答应呢,快答应!”
我们齐齐期待的望去。
卫真更是一脸紧张。
顿了顿,她绽颜一笑,垂眸点头:“好。”
卫真开心的笑起,上前拥住她,轻声喊道:“夫人。”
我们顿时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齐齐应声:“哎!夫君!我是你的夫人!哈哈哈哈!”
这下连卫真也闹了个大红脸,揉着鼻子忍俊不禁。
天边火光如倾城烟火,绽放出万千柔情,他们紧紧相拥着,我们围在旁边起哄瞎闹。
“小丰,你说他们生几个?我猜三男三女。”
“我猜五男六女。”
“十一个!”我叫道,“丰叔,你想孩子想疯了,还是你把月楼当母猪啦!”
“你这丫头,不是你想问他们要一个么,多生点不就可以抢了?”
“野猴子养孩子?还是省省吧,又得养出一个气人的东西来。”
“死狐狸,你去死吧!”
……
我跑到树下弯身捧起一堆花瓣,扔向夏月楼,花瓣纷纷扬扬洒了漫天,煞是好看。
花戏雪看着好玩,也过来效仿,结果我和他为了抢花瓣而打了起来。
我立刻拉杨修夷帮我,师父便随即站到花戏雪那边和我对着干。
丰叔一指,急道:“不准扔我家少爷!”也跑了进来帮我们。
我们边骂边绕着庭院乱跑,打起了花瓣仗,鹅色月花撒的如雪飘扬,满园皆是花雨。
隔街的笙乐不知何时再度响起,音色悠扬,轻快明亮。我们在花雨中追逐,府上的丫鬟仆人们都闻声赶来,纷纷加入,笑声盈满夜空,若是有路人从墙外路过,定要以为这里全是疯子了。
第三卷 长风如歌
第123章 土匪
五月末,云白天蓝,风清气爽。
我打扮成老头模样,抱着素布包裹,从辞城西门出来。
按照原本路线,理应往城南去,怕就怕会被他们洞察我的目的,所以不得不绕上大圈,取道见峰路,再折回城南。
这半个月思来想去,我终于敲定先回宣城一趟。
因我身上的重光不息咒和血咒都出自于上古之巫,总觉得自己身世也和它有着莫测渊源,便不由联想到宣城旷野的冠隐村和穆向才别苑的亡魂殿。若那两边都找不到线索,那我就得跋山涉水跑去漠北一趟,依着梦中记忆原路返还,看能不能寻到月牙儿苏醒过来的那个山洞,可能我们族人隐居的村子就在那山洞不远处。
走了四日,一路平安无事。
路上有太多的行脚路人,我丝毫没感到孤单落寞,偶尔看到一堆人围着聊天,还会兴致勃勃的冲上去凑热闹。不过江湖嘛,讲来讲去也就那些事情,无非就是谁谁抢亲啦,谁谁招婿啦,谁谁偷情被捉啦,谁谁打架被废成太监啦。之所以这类八卦会被热传,我觉得跟听众口味很有关系,反正我是很少听到有关忠孝仁义的故事的。
第五日要往南城折返了,得先绕过一个叫陷活岭的地方,才能赶到见峰路。
离陷活岭尚有一段距离,我在路边一家茶肆里停下休憩,要了壶碧螺春和一盘玉茶糕。
茶肆很热闹,满是南来北往之人,几乎座无虚席,一片沸沸扬扬。
邻桌是两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嘚啵嘚啵,嘴不停话。从天南聊到地北,最后提及刺史,说他前几日刚从既安城出来,今明两日就能到辞城了,并说到他在既安城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光是金子就有三大箱。
我不由低声“哇“了一下,一个中年男子在那偷笑:“看,那边那个臭老头也在打主意呢!”
我转过头去:“什么叫也在?”
他抓了把瓜子边磕边道:“你不知道吧,陷活岭的山匪都齐齐磨刀了,这一路得刀光剑影咯!”
我又“哇“了一声:“刺史的主意也敢打?他们不要命了吧?”
另一个中年男子讥笑:“你这臭老头,岁数白长了,你见过哪个土匪是要命的?”
我忙凑上前去,很是担心:“两位小哥,你们可知道他们要在哪里动手么?我这几天可是要赶路的,万一不小心撞见,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他们吐掉瓜子皮,摇头:“我们要是能知道那早就发财啦,偷偷去官府那通个告,都能得到大把大把的赏银呢。”
我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真的敢吗?刺史出门那一定是走官道的,前呼后拥,都是官兵……”
另一桌一个中年大汉哈哈大笑,指着我道:“你这老头,一看你就知道你不知这是何地啊,你一把岁数真是白活了,你就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五州不过地,自能活长命。”
我皱眉:“什么五州?”
他解释道:“五州不过地,就是清州不去花莹郡,益州不来陷活岭,华州不至珠翠庄,沧州绕道德胜城,秉州避开崇正郡。不过前些时日多加了一个,就是柳州勿经牡丹崖。”
“牡丹崖?这是为何?”
另一个中年汉子虎饮了口酒,声音粗犷:“那柳州宣城不是出了个妖女田初九嘛,据说牡丹崖那些妖骨当初就是她干的,那边冤魂多着呢,现在都没人去了。”
我暗暗骂了句脏话,没好气道:“那这陷活岭有何说法?”
“能有啥说法,就是土匪多呗,三步一窝,十步一帮,惹急了他们,别说一个益州刺史,就是皇帝老子也能把他给宰了,哈哈!”
我弱弱坐回原位,心中大呼倒霉,看看天色还早,想着还是先回辞城吧,累点就累点,总好过被土匪给咔嚓一刀。于是招来伙计结账,灌满随身水壶,并多要了几个糕点。
原路回去,我在心中把土匪和刺史一起骂了数十遍,忽的听到路边一个男音骂得比我更狠,不由回过头去,顿时一愣,竟是傅绍恩。
他穿着一袭书生青衫,正唾沫横飞,破口大骂:“可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几个贼头匪寇算得了什么,占了个山野之地也敢称王,我呸!比猴子都不如!”
我立马加快脚步,遇到此瘟神,应有多远躲多远,我人轻命贱,惹不起。
但瘟神不亏为瘟神,遇到他准没好事。
没出几步,我的后背便猛然一痛,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物压趴在地,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一个年轻男音响起:“你这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找死!”
我吃痛的翻过身子,看清把我撞倒在地,并落在我旁边的那个重物,正乃瘟神是也。
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小伙随即走来抓起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扔了出去,撞在了前方一棵树上,咕噜噜的滚下。
我缓口气,慌忙爬起,抓着包袱往前跑去,路过树旁时,摔倒在地的傅绍恩一把拉住我:“老大爷你没事吧,我刚才撞得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