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似乎是为了验证我二人的猜想,一道嘶鸣响彻苍穹,马蹄声声踏破尘土,一袭紫衣绝然而至。
那人手持银鞭,御白马,风驰电掣之势穿过人群,直直朝梁二公子的銮驾冲去。
银鞭擦着丝绸锦缎而过,横空缠住一侍卫腰间刀柄,转瞬划破黑衣壮汉再次甩下的鞭刑,再转向一侧精准斩断銮驾后的绳索。
动作行云流水,而后轻轻一掷,刀柄好巧不巧地直直插在銮驾正前方,只差一寸便要落在梁二公子的贵足上。
这般场面惹得周旁侍从一拥而上,紫衣者这才摘下帽子,目光凛然地看向众人。
“混账东西!”她声音清脆,却并不显柔弱,周身侠然之气尽显。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总觉得些许熟悉,脑海中更是有道声音接连回响。
——“想要什么?要把痛苦还回去啊,复仇啊。”
——“放她走?呵……那怎么行呢,怎么可以这样呢,吾偏要让她死呢!”
——“背叛者、怕死者都得接受最残酷的惩罚,她—得—死—啊!哈哈哈呵呵……”
我似乎……想起来了!
是她!
第25章 趁我病要我命,美救英雄虐恋情深方开展
我终于想起自己被拽入梦,加之心血损耗过重,一个着陆不稳,不慎磕坏了脑子。
我摇了摇头,又定定望着身旁这位厚颜无耻之徒。
好啊,我拿他当朋友,他却趁我入梦受创见缝插针地想当我阿公!实在恨的我牙痒痒。
风辞目光如炬,似乎陡然察觉到什么,脸偏过来些,皱眉:“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就算小爷英俊潇洒、聪慧过人,眼神也不必这般热烈的。”
我攥紧了拳头,口是心非:“您说的是呢,阿公。”
自恋鬼!不要脸!厚脸皮!看我接下来怎么整你。
楼下,一众随行者对着那马上之人齐齐俯跪在地:“大小姐!”
“哟,这人命好遇见梁大小姐,看来死不了了。”
“这梁大小姐怎么了?”我问。
堂客好心解答:“别的不说,这梁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侠义之人,打小养在白云山的高人鹤仙翁身旁,才识与人品是顶顶好的。”
“可不是嘛,前年及笄方下山归来,好儿郎纷纷踏烂门槛,大小姐却视而不见,只一心惩恶扬善,匡扶道义。”
“对对对,还帮着圣上解决了水患、盗匪等众多难题,是朝堂中唯一的也是最年轻的正二品女官,梁国公战功赫赫,儿子没遗传一点,倒是全由这位大小姐承袭了衣钵。”
“她是功臣,是梁国公府公认的继承人,威信自是不言而喻。旁人怕惹麻烦忌惮着不敢多管梁二公子的闲事,哪怕是梁国公本人都拿这儿子没办法,唯独这大小姐有手段,教训二公子指哪打哪,任他再风流浪荡,也得乖乖听话。”
果然,銮驾上的人一瞬怂了,扒着门探出身子,噙着邪肆的笑容言语迫切:“大姐这是作何,险些便伤着弟弟了。”
“知你放浪形骸,竟没想到你竟当众行这般恶劣行径,如此糟践人命,真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说着一挥银鞭甩下,擦着梁二公子的脸落在銮驾的撑杆,顺然断裂开来。
梁二公子惊魂未定,便急忙捂着心口示弱:“大姐消消气,本是约他同游罢了,既然大姐看不惯,便任凭大姐处置。”
知他扭曲事实颠倒黑白,梁大小姐凉凉扫了他一眼:“回去自领军棍三十,若让我得知你不从,便由我亲自行刑。”
二公子态度端正,鞠躬认错:“是,听大姐的便是。”
言罢,梁大小姐一挥手,银鞭一抻将血肉模糊之人毫不费力捞起落在马背上,她勒着缰绳,伴随着马蹄阵阵扬长而去。
“哇,这姐姐可真威武霸气。”听其坊间小传,又亲眼目睹侠女训弟救人的风范,实在让人欣赏。
“梁筱大小姐,可不威风吗。”
“我什么时候要是也能这么威风……”
“你?”风辞听到这话,眉头一挑。
“我怎么了?”又想看不起我。
“没事,就是想提醒你,刚刚看了一幕标准的美救英雄。”他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
若我还没恢复记忆只当他随口感叹,但如今我想起了一切,他这句话总有点含沙射影的意味。
“也是,我注定成不了跟梁大小姐一样的人,有时候想救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也不可惜,路边的流浪猫狗等小动物我还是能救的。有句话不是说嘛,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门儿清。”
没错,我就是在点他,就是在内涵他。
风辞身影果然一僵。
我拿出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摆出一副无辜又真诚的模样,任他打量多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阿公一直看我作甚?莫非是我这沉鱼落雁之姿引得你情不自禁?”
我靠近他两分,言语轻佻:“还是听闻我言,发现我本性竟是这般善良,内心感触非凡?”
他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下意识望向别处:“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好不容易发现目标,还是盯紧些比较好。”
语罢,他抬脚便走,我望着他心慌的背影得意极了,只是这股快意在掌柜的喊住我结账之时戛然而止。
差点忘记了,昨天竟被他哄得要掏荷包,简直比要我的命还难受。
“姑娘算好了,一共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一间套房服务,外加一根鸡腿,这么贵?”
掌柜的笑意盈盈:“您开的那间房是咱们的天字一号房,热水热菜送至门口,随叫随到,屋内配套设置全是上好的家居用品,昨天开屋大吉,给您打了五折,只算了五两银子。”
“那位公子早上还要了一桌满汉全席,价值四两。您的鸡腿虽然只有一只,但需要宰杀一只整鸡的,算上货损是一两。”
“所以您二位共计消费十两,不多不少呢,最优价了。”
我肉疼地掏钱结账,在风辞那陈年旧账上再次添了两笔。
我就吃了只鸡腿,他倒好,知道有人买单,叫了满汉全席,挺会享受。
堂堂一天界仙君,每月灵石俸禄按例是我一个小仙的十倍,竟然趁我失忆诓骗我掏钱,这无异于趁我病要我命吧,实在是可恶,来日定要让他十倍奉还,哼!
“说了是货损是吧,既然如此,那只鸡应该算是我买的,你把剩下的那些给我打包带走。”
似是没想到我计算的这般精细,掌柜的嘴角抽了抽:“小二,给这位姑娘打包。”
“姑娘,打包费还需您再加五十文。”
嘿,这不专业对口了,我笑盈盈从口袋里掏出自家的油纸包:“不用掌柜破费,我自备了打包的油纸。”
在掌柜的瞳孔地震之下,我接过店小二包好的烧鸡,哼着小曲离开了。
“喂!你能不能走慢点啊。”
我前脚踏出店门,却只来得及看到风辞的一个身影,刚要追上去,天却陡然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本惊异于这天象之怪异,谁料接下来日月轮换,昼夜交替接连不断,面前的景象竟如同被开了倍速一般,转瞬即逝。
我意识到,是时间,在飞速流逝。
“哦~差点忘记了,梦中的景象多围绕主角展开,时间自然也是跟着主角的发展走的,作为外来者,自然也是要受限于此的。”
想起这般缘由,我后知后觉摸了摸手中热乎的还未品尝过的烧鸡,似乎正在以我可以感知的速度由热变凉,又由香变……臭。
不是吧,这梦是专门搞我的吧,撞头夺物一件不带落下的,好歹等我吃一口啊!
转瞬之间,数月即过。
若放在平常遇上这事也不算什么,可现在我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多少还是承受不了这数月的周转,疲惫感立马袭来,眼睛直冒金星。
完了,要晕了。
然后,一红色罗裙出现在视线中,我径直倒在了一片香软的怀中。
这次晕倒的感觉实在不算好,睡梦中整个人像是被粉碎成几瓣,呼吸被人摁住一般,我于睡梦中挣扎不休,仿佛下一秒便要死掉了。
可突然一股清流注入心间,冰冰凉凉抚平了我快要爆炸的心脏,我用力捕捉这令人舒适的源泉,使出吃奶得劲吸收。
一开始是它主动流进来,到后面便是我拽着它不让走,逐渐的呼吸的主动权似也被我抓了回来,濒死的感受终于被赶走了。
我只当自己与死神做了一场争斗,最后斗赢了胜利了。
再睁眼,是被强制唤醒的。
“可算醒过来了。”
入目的是风辞那张熟悉的面孔,略显苍白。
我问:“怎么是你?”
他拧眉道:“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爷接连数日给你输灵力,醒过来就一句这?没良心的。”
我捂着心口,似乎是好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