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那老妪没有半分惊讶,露出个理应如此的神情,道:“我们这些过来人早就看出你师兄心悦于你,怀生道长若也喜欢他,记得在他手腕绑上你的发带。”
怀生挑起一根垂在她胸前的墨绿色发带,迟疑道:“大娘说的是这个?”
老妪颔首,徐徐道:“青丝如情丝,这发带束着的可是我们姑娘家的情丝呢。怀生道长若有喜欢的人啊,便将你的发带束在他手腕。如此你们便是走失了,他手中的发带会指引着你寻到他。”
说罢打量怀生两眼,又乐呵呵道:“我看怀生道长对你师兄也非无意,干脆给他绑上一个罢,旁的姑娘看见这发带,自然知晓你师兄已经有了意中人。”
怀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缠绕在指尖的发带。待得辞婴打理好马车过来抱起她时,她挑起发带,问他:“辞婴道友觉着我这发带好看吗?”
她裹着厚厚的狐裘,素白小脸陷在兜帽里,神色竟异常认真。
辞婴以为她是在问她绑这发带好不好看,垂眸看她一眼便淡淡道:“好看,你戴什么颜色都好看。”
这话显然取悦了她,将她放入马车时,怀生挑起发带在他脸侧比了比,笑眯眯道:“是好看。”
他肤色冷白,这发带的颜色竟意外地衬他。
马车“嘚嘚”而行,在雪地压出两条长长的印迹。怀生挑开窗帘,望着漫天风雪沉默不语。
记忆往前推进,马车穿过风雪后竟又回到了妖蟒巢穴。
她抽出发间的发带,认认真真缠上他左腕,笑道:“不是说我的发带好看吗?这多出来的一根,便送给辞婴道友罢。你赠我‘心灵手巧’簪,我都还没回礼。这发带好歹是件护体灵宝,权当是我的回礼了。”
她面上笑着,心中却有着浓浓的不舍。回到大荒落后,她忍不住唤住了他,对他轻声道:“你别生我气。”
话音落,飘荡在大荒落的枫香叶刹那间变成开在生死木枯枝上的绿芽。
她静静坐在生死木下,望着慢慢恢复生机的神木,脑海里闪过的却是烟火城那飘满长命灯的夜空,以及站在灯下默然望着她的神君。
“你要等我,辞婴道友,等我回来寻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随着渐愈寂灭的真灵消散在春三月的春风里。
……
怀生的记忆戛然停在这一刻,来自黎央头颅的残识重新侵入辞婴意念,他眼前再度出现一副天柱崩断、日月失色的倾覆之景。
那是这道残识最后的记忆。
辞婴注视着黑暗中那双充满不甘的血眸,沉声道:“她已经陨落了,以身为祭,散尽神魂肉身的每一缕神力,化解了天地浩劫。
“你是九黎族最厉害的始祖,倘若你肯用你的力量替她守护这片天地,而不是抢夺她的权柄,给天地带来劫数。她或许不会陨灭,你或许还能见到她。可你没有。你犯了错,给九黎一族带来神罚,也将她逼到了绝路!
“黎央,把你的力量给我!这是她创造的天地,是她宁肯献祭自己也要守护的天地!把你的力量给我,我来替她守护这片天地!”
最后一字甫一落下,时光仿佛凝住了一般,崩裂的天柱、倒灌的天河以及被神力震碎的下界悉数凝固在空中。
黑暗中那双血色眼眸霍然望了过来。
“她……陨落了?”
“是,祖神已经陨落了,化作这天地的一部分。”
辞婴紧紧盯着那双血眸,见那双眼眸出现怔忡之色,即刻运转临字诀,瞬移至那颗头颅之上,五指一张,杀气腾腾地拍了下去,借着天魔轮转彝体功吞噬黎央残留的力量。
黎央残识里的不甘和恨意太过浓烈,辞婴以为他会奋力挣扎,熟料掌心拍向他头顶的瞬间,他眉心竟也亮起了一枚古老的血枫图腾,主动松开禁制,由着黎渊吞噬他的力量。
两枚一模一样的血枫图腾同时亮起暗沉的血光,辞婴只觉一股浩瀚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冲入祖窍。
他的肉身顷刻间崩裂出无数皲痕,鲜血汩汩涌出,淌入沉月池中,淡去血色的池水很快又晕染起血红的色泽。
肉身被黎央强大的神力撕扯出道道裂痕,可马上便有一股温暖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神力紧紧包围着他,不断修复着他的伤口。
辞婴的神识有些昏沉,可他知道她在,一直都在,于是所有的痛楚都化作了甘甜。
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黎央的力量。
他要力量。
能够对抗命运的力量,能够叫她不被孽力反噬的力量,他通通都要!
怀生身上的衣裳早就在血池里融化了,瞥见出现在辞婴肉身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她紧紧捧着他的脸,半仰着头用额头抵着他的,将春生术摧动到了极致。
流入沉月池的血液越来越少,池中水慢慢变得清澈。四下静寂,池边那两道紧密相拥的身影,连风都舍不得惊扰他们。
感应到辞婴的肉身不再崩裂,怀生收回神力,一睁眼便对上辞婴晦涩幽深的目光。
他略一侧脸便吻住了她,舌尖撬开她牙关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间隙地重重纠缠。
怀生眨了下眼睫,只觉身上一轻便被他带入了另一眼湖泊。
与冰冷刺骨充满戾气的沉月池不一样,这眼湖泊里水来自虞水玄潭,温暖宜人,灵气馥郁。
怀生足尖刚踩到底便被辞婴抬了起来,下一瞬,她腰身抵上石壁,一股巨力疾风暴雨般撞入她。
他一身尚未归顺的暴戾力量,连呼吸都仿佛带着戾气,这一下的力道重极了。
怀生从前与他行这事,须得等他运转兵主之力,一点一点寸进,方能全部接纳。此时他根本没有动用兵主之力,只靠蛮力,没有任何前奏,一下便到了底。
过度的刺激叫她禁不住仰起了细细的脖颈,还未觉出痛意便被他埋在深处的冰冷体温攫取了所有感官。
他身体的温度本就冰凉,吞噬了那么多血脉之力,此时他的肉身冷得跟长遥山的玄冰似的。
偏偏这阵冰冷叫怀生无端生出一阵无法言说的难耐之意,她细喘了一声。
许是觉着自己弄疼了她,辞婴猝然一顿。他此时的神智并不算清醒,暴戾的力量在他血肉里肆虐,与之共生的还有一股焦灼澎湃的欲念。
他忍得极痛苦,额角青筋鼓动,呼吸沉重,身上每一块肌理都崩得很紧,漆黑的眼眸仿佛起了雾气。
他没再深吻她,只贴着她唇角细密地亲,似是在等她适应,又似是在等着这股澎湃的欲妄消退。
怀生愈发觉着难耐,隐秘的渴望从交缠处席卷她全身,她凑过去亲吻他冰冷的唇,道:“别停,继续给我。”
一句话,叫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克制力溃败如山倒。
辞婴猛地扣住她后脑,复又吻了下去,唇齿如胶似漆,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终于寻到了宣泄处。
怀生紧密地贴着他,眸光从半垂的眼皮下漏出,望着那片清澈的水面从平静到汹涌,水花撞向石壁,如碎冰般溅在半空。
虽他还未彻底炼化黎央的力量,可怀生还是直观又深刻地感觉到他此刻的肉身之力有多可怖。几下工夫她便禁不住了,唇无力虚张,泄出几道细密急促的呼吸。
辞婴松开她唇,抬手拨开她湿漉漉的鬓发,垂目看她涣散的瞳眸和潮绯的面靥,旋即亲了亲她眼角,哑声道:“还没给完,忍着。”
第215章 赴荒墟 “南怀生,我们结契吧。”……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阵幽寒的神力从绞缠处涌出,如烟火爆绽,眨眼工夫便冲入怀生七窍八脉, 淬炼起她的肉身。
仍沉浸在余韵中的怀生被这神力一冲击, 不由得又战栗起来, 她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从前他给她淬体,总免不了血肉崩裂的疼痛。
但这一次与以往都不一样,从他身上渡来的神力没有撕裂她的血肉,而是温柔又霸道钻入她四肢百骸,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运转天魔轮转彝体功。”
辞婴嗓音暗哑,说完便俯身撬开她湿热的唇,吞掉她唇腔溢出的细喘,怀生被他堵得严丝合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被动承接。
给她淬体的这当口, 他的力道依旧没有分毫松懈。
冲向石壁的水花愈来愈大, 散溢在半空时,无数水珠漂浮,让一整个禁地变得湿粘。此时此刻,怀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说“忍着”。
快意从她背脊节节攀升, 直直冲入她大脑, 她头皮阵阵发麻,不过片晌工夫,她禁不住又丢了一回。
怀生大脑空白了好半晌, 待得意识稍稍回笼,她忍不住别过脸,喘道:“师兄, 你轻——”
一句话未说完,她的唇又被辞婴堵住了,所有未竟之言悉数化作唇齿间的湿濡声响。
他们同时运转天魔轮转彝体功,怀生清晰地感觉到他每一道力量的侵入。
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所有感官都在随着他渡入的神力不断放大,及至大脑再一次变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