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唤南听玉,来自苍琅界中土大陆的木河南家。你若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日我定会成长为你最厉害的战将!
“我为何这样拼命?嘿嘿,当日为了哄上神你招我入战部,我可是夸下海口要当你最厉害的战将的!你说我怎可不拼命?再说了,我还有一个夙愿没实现。倘有一日我能破境成神,在方天碑留下我的名字,说不得就有能力实现我的夙愿了!
“我看旁的神族都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古老姓氏,上神你怎会没有姓氏?……原来上神你是诞生于暝渊之水的天地之灵呀,嘿,我这姓氏在苍琅也是个牛逼哄哄的姓,上神你若是不嫌弃,干脆便用我的姓氏呗。出外行走用化名时,有个姓氏更好骗人!
“云清上仙你在笑什么?我南听玉是那等信口开河的人吗?不是吧云清上仙,你这都要跟我抢?你的‘施’字哪有我的‘南’字好听!
“施云清!你怎么敢背叛上神!没有上神,你以为你能在荒墟活到今日!
“上神,你从前听说的都是谎言!他们在窃取你的命格,你要小心!别再信他们!
“上神……谎言……都是谎言……别信!”
第92章 赴苍琅 “她叫我…… ‘上神’。”……
“哐当”——
清脆的金戈坠地声在石道突兀响起。
怀生如梦初醒, 目光呆直地看向掉落在地上的断剑,脑中仍在回响着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来自苍琅。苍——天之色也,琅——日之彩也。我们苍琅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族界域, 却有着这天地间最好看的苍穹, 我不信苍琅会消失。总有一日, 我会把苍琅找回来!总有一日!”
苍,天之色也。琅,日之彩也。苍琅,苍琅。
“唔——”
眉心一阵灼热,怀生的灵台突然疼得无可复加。冷汗如浆,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痛楚下,她一整个人摇摇欲坠,双膝一软朝后倒去。
辞婴箭步上前, 抱住她莫名软倒的身躯。
“南怀生——”
一句话未说完, 辞婴的声音猝然一顿, 狭长的凤眸现出一缕震惊之色,死死盯着怀生眉心。
只见少女白皙的眉心涌出点点灵光,朝额心蔓延,绘出一个暗金色的九枝图腾。
九枝图腾一成型, 虚空中骤然传来一道玄之又玄的召唤, 风驰电掣般贯入辞婴祖窍中的无根木虚影。
碑堂石阶之下,立在辛觅身后,正严阵以待的初宿和松沐身形一顿, 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皱眉看向虚空。
“木头,方才我好像——”初宿森冷的眸子浮出一丝疑惑, 抬手一摸眉心,“感应到了一道召唤。”
松沐缓慢地眨了下眼,他方才也感应到了一道召唤,引得祖窍中的菩提木虚影微微摇晃。眼下那巨木虚影已经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悬在祖窍,仿佛方才那一刹那的异动不过是错觉。
真是错觉吗?
合欢宗百花台,正垂手弹奏瑶琴的封叙琴指尖一顿,总是含笑的一双桃花眼突然敛了笑意,微微蹙眉,回首看向半空。
“怎么了,封师弟?”倚在他身侧的徐蕉扇瞥见他神色,打趣道,“难道见你露出这样一幅神色,莫不是又勾走哪位仙子的芳心,惹得人家给你发花信符?”
封叙定定凝望虚空,须臾,他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条斯理道:“师姐猜对了,方才的确是有人在呼唤我。至于是不是仙子,那就不知晓了。”
虽只是一个转瞬的工夫,但封叙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虚空的一道召唤。
这天地间敢对他发出召唤的存在没几个,他倒是好奇是哪位存在能穿过虚空把意念降临到一个放逐之地里。
琴声再起,一朵朵明艳的桃花绽放在空中。
徐蕉扇摘下一朵放鼻间嗅了嗅,道:“师弟进阶丹境后,音幻之力大增呀,我竟分不出这桃花的真假了。”
封叙含笑不语,十指铮铮拨动琴弦,张唇朝虚空吹出一片桃瓣。
那桃瓣似幻非幻,飘摇着朝东边而去,然而下一瞬,桃瓣竟是沿着原路飘回水榭,在封叙眼前慢慢枯萎,及至消弭。
封叙若有所思地收起瑶琴,惋惜道:“竟是追溯不了?”
南家祖地,重溟离火无声缠绕着怀生眉心的九枝图腾。辞婴右手骈指竖在身前,双目沉着,紧紧盯着怀生。她眉心的九枝图腾被重溟离火压制,好半晌方消散。
辞婴绷得犹如一根琴弦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额角冷汗密布,仿佛刚历了一场大战。
怀中的姑娘脸煞白一片,正咬着唇忍痛,勉力维持着一丝清明。
她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辞婴瞳孔。她看见了。在眉心泛起灼烧的疼痛时,她从辞婴的眸子里看见了那个九枝图腾。
与辞婴左腕一模一样的九枝图腾。
“师兄,我是木河郡南家的南怀生,是我爹娘的孩子对吗?”怀生松开被她咬出血的嘴唇,哑声问道。
辞婴看着她沉默不语。
她带着南听玉的因果寻到苍琅,转生时受这因果牵引,自然而然便投生为木河郡南家的子弟。
转生为苍琅的修士,为的是将苍琅带回天地因果里,从一开始她便下定决心要以人修的身份回到上界。
托生为木河郡南家的南怀生是她破局的手段,但她与南新酒和许清如是真真切切的父母子女之情。
九重天里的天神多是古神族的后裔,不仅有根可溯,而且也有父神母神或是旁的族中长辈看顾。
她战部中有许多少少神便是这样的神族。
她从前曾问过他可有至亲在仙域,听闻他有一个自小便陪在左右的祖父,那双清澈的眸子甚至流露出一丝羡慕。
那是他们第四回 结伴去烟火城的时候,她随手搭救了一对落难的父女。那父亲是个年轻的货郎,因女儿身患重病,千里迢迢背着女儿到大城寻名医治病。
货郎背上的小女娃已是命不久矣之相。她手里拿着一支饴糖,疼了便张嘴舔一舔,舔完后便会弱弱地说一句:“阿爹,我不疼了。”
四五岁的小娃娃,瞧着却只有两岁大。看见怀生与辞婴也不怕生,头垂在她父亲肩上,目光痴痴地看着怀生,说她生得比月娘节看见的观音奴还好看。
小神女先是一怔,旋即摸一摸脸,笑眯眯应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我生得很是好看,小丫头,你眼光真不错。”
小女娃张嘴露出个没了门牙的浅笑:“你们救了我与阿爹,等我见到阎王爷后,我会跟他说你们是好人,请求他让你们长命百岁。”
久病缠身的小孩儿,长命百岁便是她眼中最好的事儿了。
背着她的年轻父亲一下红了眼。
为了筹银钱给女儿治病,他把家中祖宅卖了,结果这笔救命钱被人盯上,行至半路遭人抢劫。如若不是遇上怀生和辞婴,莫说银钱了,命都要没了。
小神女端详他们片刻,忽然问那货郎:“若我能治好你闺女,你愿意付出什么?”
也不知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还是被怀生这一身仙气飘飘的气度所惑,那货郎竟信了怀生的话,红着眼吼道:“什么都可以!我,我卖身当你们的奴仆,只要你能把小阿囡治好!”
对凡人有延年益寿、治病除秽之效的丹药在仙域是最低阶不过的丹药,在人间却是一颗难求,连皇宫里的皇帝都求而不得。
可惜这些丹药他们带不进烟火城,能治病的便只有他们尚存一点灵气的血。
辞婴在小神女问话时便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果不其然,这小傻子取了一滴自己的血融入符水充当救命的灵药。
往后几日,她每日都会给那小姑娘喂一碗符水,确保小女娃病灶尽除后,方与他们分道扬镳。
分别那日,那货郎卖身契都备好了,哪里知道那位小道长看都不看那契纸,从小阿囡那里讨两根饴糖便权当是药费了。
吃完饴糖,小神女站在曲折弯绕的山路,回眸望着渐行渐远的货郎父女,对辞婴道:“那父亲是当真愿意付出一切,换他女儿康愈。烟火城的这些凡人总是能叫我感到意外。”
在烟火城行走这许多年,也不是没见过诸如手足相残、易子而食的悲惨事。人间烽火不断的那些年,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凶残歹毒之辈,但更多的,是像货郎这般弱小而良善的普通人。
小神女的语气有些感慨:“我生来便只有我一个,不像旁的神族,能知晓自己的父神、母神或是旁的同族。自小便有人遮风挡雨的感觉一定很好。”
说着又凑到辞婴近前,笑眯眯道:“所以辞婴道友,你这回就别埋汰我干涉凡人们的因果了,她都夸我生得好看了,堂堂一个上,咳,天神,总不能一点谢礼都不给。几滴血便能改写他们骨肉相离的结局,这点因果我还是承得起的。”
辞婴心说她在烟火城干涉的人间因果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遭了,他说她便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