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从未放弃过入侵,可修真之人管得过来吗?记录在册的血案已经数不清,那么那些远在角落、边疆的穷乡僻壤呢,有谁在意过他们的死活?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尊者们看见过他们么?关心过他们么?”席风说,“没有,从来没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修为境界、宗门的荣辱衰败,蝼蚁的存亡,关他们什么事?”
云拂晓忍着恶心道:“所以你就要创造一个新世界。”
“对!”席风的眼睛蓦地亮起,“我要创造一个没有弱者、只有强者的新世界。在那里,没有人会被魔物伤害。至于这些百姓和低境修士么,既然活得那么痛苦,又早晚要死,我直接出手帮他们消弭这一切,不好么……”
话音落,云拂晓眼瞳一亮,强悍威压直接朝着席风当头压下,将他碾压到角落,骨骼血肉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你真恶心。”云拂晓不屑再给他目光,转头看向被她困在灵池里限制行动的崔赦,瞬间的目光接触,将崔赦过往记忆、渴望、甚至欲/念尽收眼底,“……你更恶心!”
她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在衣袖里轻动,“啪!”的脆响,崔赦的脸颊红了一片。
崔赦的修为境界不高,心志甚至不如席风坚定,此时被赦心印轻轻一拨,识海就再难支撑,他垂着头,眼眶通红泛着血丝,嘶哑道:“我没见过姜榴,有关姜榴的那些记忆,是我的上一个副体……晓晓,其实我只对你……”
云拂晓眉心一蹙,凌厉的剑锋将他舌头割断,叫他再也说不出话。
她看了眼被灵压狠狠压制在地的席风,“这些年里,被你抓到地下据点移植灵脉的弟子,没有几千也有上万吧?”
席风窒息得脸色发红,脖颈青筋暴露。
“一万次灵脉被剥离的滋味,你也去尝一尝吧。”话音落,无数道极细的光线钻入席风的肌肤。
席风被压制在地动弹不得,灵脉被硬生生剥离的痛苦让他扬首惨叫,血溅遍地,几乎昏死过去,心中怨憎与恐惧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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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席风被踢出剑境的瞬间,就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浑身抽搐。
剑境内时光流逝已经七日,而剑境之外,其实只过了短暂的一瞬。
立在阵法中心的弟子们惊讶地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太曦亲传弟子,被云拂晓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心神。
而那位妖山少主崔赦满脸是血,痛得在地上打滚闷哼,瞧他大张的空荡荡的口腔,舌根都断了。
云拂晓目光看向静立在人群后头的吴崖,朝着阵法中心神木枝抬手时淡声道:“你是自觉一点,还是等着我动手?”
“神木枝连通着整个据点黑楼,你取走压阵神木,地下的一切都会被毁掉,包括你的师兄赵雨霁和同门段衡、牧仪。”吴崖勾唇,笑容阴恻恻,“啊,对了,你想去那里参观一下也可以,说不定可以看到某些意外之喜。”
高境之人斗法,其余弟子坑都不敢吭。
尤其是在席风变成这副鬼样子之后。
云拂晓神色沉静地看着吴崖,指尖冲他点去:“飞花。”
吴崖脸上笑意不变,衣衫、肌肤却在瞬间如被千刀万剐,眼神慢半拍地露出恐惧与惊讶,鲜血流淌出来,迅速染红他满身。
云拂晓漫步从他身边走过,五步之后,吴崖碎成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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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拂晓轰开黑楼封印,一跃而下。
她从顶层往下走,连着两层楼都仔细看过,除了密不透风的封印带来的黑暗之外,她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直到下到第三层,走廊上不再是特殊材质紧紧封存的法印,而是大片大片的透明琉璃窗,外头的景象一览无余。
她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遍布着黑色棺木似的低矮建筑,以及穿着各色服饰的修界弟子,满身黑袍的死侍。
哄乱成群,骚动不止,血流成河。
看来她在地面上的短暂停留,赵雨霁已经带领这里尚且意识清醒的弟子们挣脱黑袍死侍们的看管。
云拂晓又下一层,这是第四层。
也是她感知到的灵压最强悍的一层。
她漫步在走廊上,旁边是一扇扇禁闭的门窗,每个门窗上都封着漆黑的封印,仿佛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得见人的东西。
她轻抬右手,更强大的灵压碾碎封印,门窗“咣当!”一声打开,屋内触目所及,全部是整齐排列的琉璃棺。
棺内躺着的俱是熟悉面孔,有吴崖、崔赦,亦有席风。
云拂晓觉得恶心,皱眉将门关上。
下一个房内,琉璃棺内躺着的是许多她不认识的人,但皆是鬓发雪白,年龄未知。
云拂晓将这一层的房间挨个打开,无一例外,全部是漆黑法印封着的琉璃棺。
直到她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也是灵压最强悍的一间。她打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画像。
画像上是两个人,男子穿白衣如雪,女子红裙似火。在看清他们相貌的瞬间,云拂晓的动作猛然顿住。
她沉默着挪开目光,视线落在静静待在角落的那尊琉璃棺。
棺中之人相貌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熟悉。
云拂晓就算是把什么都忘了,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完结。
第95章 混沌之境
“轰!”
清脆的琉璃碎裂声在黑楼四层骤然爆响。
空地上失去控制正在大开杀戒的修士们猛然抬头看,就见无数细碎琉璃从半空纷纷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密集透明的雨。旋即一抹赤金色身影冲破黑雾,跃出黑楼四层,再接着,整个黑楼四层骤然爆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焰,强悍的威压接连轰碎了上下三层的琉璃窗!发出的爆响如雷声轰鸣,炸得在场之人近乎短暂失聪。
那抹赤金色身影从天而降,黑发红裙,雪肤金钗,热烈轻盈如一抹跳动的火焰,稳稳落地之后,众人才看清那张皙□□致的面孔,以及她眼瞳里流动的赤金色光芒。
“忌元魔火!”南境灵照山派的一名弟子惊呼道,“她是魔!”
在场之人刚找到离开此地的方法,上一刻还与黑袍死侍打得难舍难分,此时骤然见到魔,下意识将她当成席风一伙儿的,飙升的怒火与憎恨催生战意,却碍于云拂晓身上强悍的威压,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云拂晓一声没吭,转身抬手,赦心剑意硬生生将山壁劈斩出一道向上的石梯,直通往地面。
“黑楼里的出口已经全部是死侍把守,”她淡声道,“想活命的,就走这条路。”
她抬眼,视线扫过众人满是血迹的脸,淡声道:“我是云拂晓,出身北境溟海仙门。”
在场的修士们先是一愣,继而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狂奔着朝山壁的石梯走去。
云拂晓垂睫收剑,与汹涌的人群擦身而过,迎面撞上正从黑楼出来的赵雨霁等人。
“来晚了,黑楼十层都被我们清干净了,”赵雨霁笑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你都不知道那里头关着什么东西,瞧着真够恶心的。”
身旁的牧仪、段衡也挺狼狈的,回想起方才楼里的景象,脸上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嫌恶:“我以后再也不想吃鱿鱼了。”
云拂晓问:“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牧仪和段衡曾经都是妖山培育的“幼种”,甚至段衡曾经亲自来过黑楼据点。让他们两个跟来捣毁此地,说明赵雨霁对他们是全身心的信任。
牧仪笑了笑,很是洒脱:“来跟过去说声再见。”
段衡认同:“捣毁据点这种事就得亲自来干,不然没有实感。”
赵雨霁哈哈乐了:“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们就跟妖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以后,就只是溟海仙门的弟子,还有我赵雨霁的师弟。”
牧仪笑:“还有督查卫的成员。”
段衡摸摸头:“还有饭堂打饭大婶的忠实拥护者。”
话音落,三人齐齐望向云拂晓,似乎期望她能说点什么。
云拂晓拒绝回答,扭头就走。
赵雨霁追上来,温声笑道:“还有我们天才师妹云晓晓的师兄。”
牧仪揽着他的肩膀,“还有南境剑阁小弟子裴真的心上人的师兄。”
云拂晓瞥他一眼:“绕口令说得挺不错。”
“那是。”牧仪憨憨一笑,然后被云拂晓追着打。一片混乱之中,连赵雨霁都被误伤了两拳。
不疼,但蛮委屈。
四人走上石梯之前,最后望了一眼据点。
被抓来的弟子们但凡有行动能力的全跑光了,没有行动能力的也被人抬着跑了,剩下的要么已是死尸,要么就是被炼制成死侍的黑袍们。
黑楼里所有的法印都被云拂晓一把火烧毁,黑袍们失了指令就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站在原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