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上前来抢,萧念念不给,被他一脚踢到在地,周围牧民见状,居然大喊着“打她——”一拥而上。
几十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顿时围住她拳打脚踢,萧念念死死抱住自己的羊被打的吐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断气。
剔隐耶律休哥经过此地,本以为只是牧民寻常殴斗,皱着眉头指派两个人去看看什么情况,听说只是一群人在殴打一个丑陋女奴,轻蔑地冷笑一声策马离开。
可走了没多远,又掉头回来。
想起萧念念也是女奴的身份,若是知道他袖手旁观,会不会心里更加不喜欢他?
待他勒马驻足,大吼一声:“都给我滚——”
牧民无人不知剔隐大人,纷纷停下拳脚作鸟兽散。
耶律休哥骑在马背上,见那被殴打的女奴相貌甚为丑陋,实在不愿多看一眼,可也不知道她眼下是死是活。
想着若是救了个女奴的性命,事情再传到念念耳朵里,她一定会对自己改观。
于是翻身下马,走到那垂死的女奴身边。
女奴蜷缩起身子,抱紧自己的小羊,半张脸都埋在肮脏的雪里,面上一片血污,眼里全是泪。
耶律休哥吓了一跳,念念哭的时候什么样子他记的很清楚,可眼前之人怎会是念念?
他不敢相信,嘴里却低声唤出来,“念念……”
雪地上的人居然真的有反应,抬起眼皮看他。
虽然一张脸毁了,可念念的眼睛很美,像清澈的湖水一样,整个辽国没有第二个女子拥有那般动人的双眸。
“念念——”耶律休哥扑过去把她抱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杨琰呢?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人?他人呢,叫他出来,我杀了他……”
“他走了……”萧念念神志不清地道:“他让蛇来咬我……然后给我喝了一碗毒药,说是毁了容貌就没有男人会喜欢我了……然后他就走了……回去宋国了……夷堇,我是不是长的很可怕?让人看见了就想要打我……抢我的羊?不要……不要抢我的羊……茸茸……茸茸你好不好……茸茸……茸茸……”
小羊已经被打死了,一动不动躺在她怀里,萧念念仰头一声凄厉惨叫直冲云霄。
耶律休哥虎目含泪,按捺下翻涌的气息,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回剔隐府。
他承认自己对念念的美貌难以自持,可他爱着的一直都是那个在他被族人殴打时站出来维护他的女孩。所以不管念念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着她,哪怕以后每天只能面对这样一张令人作呕的脸,也绝不嫌弃后悔。
萧念念伤重,回府后一直噩梦连连,“蛇……好多蛇……好多蛇来咬我……好疼……好疼……”
见她连睡着时都在哭,耶律休哥心疼到喘不过气。
观音奴被他请来府上为念念疗毒,看罢皱眉道:“此毒倒是有解,不过解药长在碎天崖,连神仙去了都会摔成肉泥的地方,谁敢去?还是算了吧,她这个样子至少死不了!”
耶律休哥挑眉道:“我敢——我不会让念念顶着这样的脸度过噩梦一样的下半生,如果我回不来了,拜托你照顾她,不要让人打她,她一个女孩儿,受不住的……”
观音奴不可思议地道:“为了她一张脸,剔隐大人要去找死么?”
耶律休哥淡淡道:“只要能减轻念念的痛苦,我死又何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念念的人,为了她,我什么都肯做!”
“剔隐大人……剔隐大人……”观音奴还想拦着他,人已经策马出门了。
过了一天一夜,耶律休哥大难不死,还带回来了解药。
萧念念服下之后容貌果然恢复如常,可耶律休哥几乎全身都被山石挫磨了一遍,惨不忍睹,好在皮肉伤并不致命,些许养了几天就恢复些元气。
这天深夜萧念念来他房中探望,两个人相对沉默许久,好像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我……很想来看你,所以就来了!”萧念念美丽的眼眸看着他,缓缓道:“以前我偏执地认为你对我有的只是欲,从不肯相信你的爱,夷堇……我真的好傻……”
见她又落了泪,耶律休哥慌忙道:“这不怪你,是那个宋人用苦肉计骗了你,都是他的错,等我养好了一定去找他给你报仇,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好!”萧念念止住泪,露出一丝笑意,“可是我要亲手杀了他,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耶律休哥点头,“好!我让你亲自动手把他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
萧念念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幽幽道:“夷堇,如果我从一开始爱上的人就是你,该多好?”
耶律休哥轻皱眉,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否表明已经爱上了自己?
正自疑惑,萧念念突然仰头吻他,吻的很是缠绵柔婉。
非但如此,她今晚似乎是要以身相许,还动手解开他的衣衫,吻他的脖颈和结实躯干。
只是他伤处疼痛,才令她停下来,慌忙起身道:“你身子还没有好,我不该这样!”
耶律休哥忙道:“我没关系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可更想和念念水乳交融。
萧念念破涕为笑,“傻瓜,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以后都会跟着你,直到你不要我了为止。”
耶律休哥摇头道:“我怎会不要你?这辈子都会爱你,保护你,念念你相信我好不好?”
萧念念握紧他的手,“我信你!你不要再多说话,快些养好身体,这样我也能放心。”
见她满脸关切之情,耶律休哥心下一暖,笑着点头。
萧念念也没有离开,而是和他同榻而眠。
养伤的那些天二人日夜都在一处,宛若一对夫妻。
耶律休哥晚上总会亲她碰她,她毫不抗拒,只是总会泪湿脸颊。
想到她所受的伤害如此之深,尤其听到她睡梦中瑟瑟发抖地大声喊:“杨琰,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杀了你……”
耶律休哥更是心痛不已,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她报此大仇。
只是萧念念日夜遭噩梦折磨,终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夜半留书一封,自行追去幽州城,跑到青云台下叫阵,要杨琰出来受死。
耶律休哥哪里放心的下,只好不顾伤病,追着一起来了。
宋辽之间因有停战合约,不管她如何叫骂,也没有人前来应战。
可萧念念毅力非凡,日日跑去青云台叫骂,连大雪天也不例外。
萧后风闻消息,竟也秘密来到幽州冷眼旁观。
而在汴京的赵匡胤则因在梦中看到小九被辽人所杀而惊骇不已,梦境最后陈抟老祖还提醒他:“皇上,天璇星将陨落,你星夜兼程,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这些年他的梦境多有所指,惊醒后便没有过多犹豫,再次披甲赶去幽州。
这天幽州的雪下的很大,杨小九在青云台的密室里看着这一幕,轻笑道:“’杨花风弄,鹅毛天剪,总是诗人误。‘李煜的词果然高明!爷爷,四郎,我……要去了……”
郭子安的眼泪早哭干了,可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如之奈何?
杨四郎也不说话,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打开门,送他出密室,又从青云台上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萧念念面前。
二人生生死死纠葛十余年,今日总算到了了断之时。
萧念念见他面色蜡黄一脸死气,虽有些诧异,却毫不关心,忍着怒气拔刀相对:“你终于肯出来了,受死吧!”
杨小九却一脸天真问道:“你真要这么绝情,亲手杀掉我么?”
萧念念不觉齿冷,“哼,你还有什么遗言,快些说出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没有遗言,只有遗愿!”杨小九看着她恢复如初的脸喃喃道:“念念,你和当年一样美,看在我们曾经相爱的份上,让我再摸一下你的脸,好不好?”
耶律休哥直听的火冒三丈,怒骂:“杨琰,你下手毁了念念的容,现在还想摸她的脸,你恶不恶心?”
杨小九置若罔闻,眸中已泛出水光,虚弱地问道:“念念,我就要死了,可不可以?”
萧念念全身发抖,直视着他涕泗横流,挣扎许久居然收起了长刀。
这个男人是她真心爱过的,就算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她也无法完全对他情断爱绝,脑中全是旧日欢爱的画面。
杨小九很开心地上前一步,抬起手摸她的脸,柔声道:“念念,我好爱你……好舍不得你……你不要杀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萧念念红着眼,恨的咬牙切齿,握着刀的手却再也举不起来,只问道:“对我所做之事,你可有悔?”
杨小九点头,“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好心疼啊念念,是不是我后悔了,你就不会杀我了?”
见她摇摆不定,耶律休哥大声道:“念念,不要听信他的鬼话,你忘了他放毒蛇咬你,还灌毒药毁了你的脸,害你被人虐打,连茸茸都死了,你难道因为他说有悔就不想报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