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下面的火把——”耶律休哥耐心解释,“那些宋人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一上来就会被发觉,想要在青云台藏身,简直做梦!”
“为何?”萧念念心头害怕,不由自主问出来。
“这是机密,不过说给你听倒也无妨!”耶律休哥微笑道:“因为青云台离地三丈以上的墙面都刷了洞冥草的粉末,他们踏墙而上,鞋底和衣服上都会沾上不少,走到哪里都会留下痕迹,可不就是活靶子?”
洞冥草又叫发光草,接触人体之后会在夜间发光。
杨小九闭目哀叹,幸好他和辛冯二人分开前,已经发现脚印会发光之事,故而他此刻脚上并未穿靴子,只是不知其它三组的兄弟是否也发现了洞冥草的阴谋。
“我下去看看,若真是杨琰,怕他们应付不来。”耶律休哥似有些兴奋,“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我!”
萧念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失神,喃喃道:“夷堇,你是大漠草原最勇猛的猎鹰,应该早日展翅翱翔,而不是被我困住……”
虽说自己嫁给了一个宋人,可胡汉之分于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若定说有所偏向的话,她身为辽人自然偏向辽国。
萧念念呆立片刻仰头叹息:“这么多年在小九心里,有大宋,有他大哥,我最多只能排在第三位,唯独夷堇一直都把我排在第一位……若非害怕为他招来祸患,我是不是早就动摇了?”
“念念……”杨小九背倚着墙不自觉在暗处低唤一声。
萧念念乍然一惊,回过头喊道:“小九——”
第178章 壮志饥餐
◎是个要去偷会情郎的有夫之妇◎
漆黑的高楼上阒无人迹, 只墙角掉落着一些发光粉末。
萧念念心下一阵难过,喃喃道:“是你——对不对?是不是我刚才自言自语的时候你也听到了?”
而今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怕是连爱意也消磨的所剩无几。
当初只觉能够结为夫妻已此生无憾, 可分开这么多年的他们是否还有足够的信念为了彼此苦苦守候?
萧念念摇着头,自嘲地笑起来, 可能自己是真的动摇了吧!
已得知洞冥草秘密的杨小九悄无声息干掉一个辽兵, 将其拖到暗处换下外袍和鞋袜,又跟着一队人前去围杀一起前来的禁军兄弟。
他功夫了得,自然很快冲到前面,过了两招, 凑在崔彦彬耳边道:“脚下有痕,换装!”
接着倒转刀锋,干脆利落杀退敌人,崔彦彬则趁机拖了具尸体,剥下外袍和鞋袜给自己换上。
到处都是辽兵, 两人只进行了简短的对话:“王菽和朱桢两位兄弟呢?”
“没了!”
众人的目标地是西军械库, 若有兄弟幸存, 大约会在那里碰头。
只是那等重地守卫森严, 说不定还会碰上耶律休哥。
思虑间两人已重新混入辽兵中直达军械库, 好在只是寻常守卫, 并无熟悉的大将镇守。
二人对视一眼,丢掉帽子动手和辽兵厮杀起来。
和之前一样, 并不难应付, 几十个辽兵没多久就全被砍翻在地,杨小九一脚踹开军械库大门, 抬眼一看, 里面空空如也。
暗夜中一支羽箭射中了崔彦彬, 火光迅速聚集过来。
耶律休哥带着人施施然走上前,笑道:“又见面了,杨将军——”
想起对方和萧念念之间的牵绊,杨小九本想嘲讽几句,可不待开口,却看到冯熙和辛云两位兄弟被抓,再加上一个崔彦彬。
耶律休哥玩味地道:“如何?要不要投降?太后说了只要杨将军投诚,就把郡主还给你,准你夫妻破镜重圆。”
杨小九低眉思虑片刻,竟没有过多犹豫,把武器丢掉,笑道:“若太后真的愿意成人之美,杨某又岂能不识抬举?与念念分开这么久,再不回到她身边去,难保有人不乘虚而入,不知我说的对不对耶律将军?”
二人还打算唇枪舌战一番,却听得崔彦彬“呸”了一声大喝道:“杨琰,想不到你竟会为了一个辽国女子出卖大宋,是我崔某人有眼无珠,跟了你这么个主帅,你等着——哪怕是到了黄泉路上,崔某人也要将你剥皮削骨碎尸万段——”话音落举起地上的弯刀自刎身亡,横尸当场。
杨小九握紧拳头,骨节一阵“咯咯”作响。
被俘的冯辛二人亦心知肚明,崔彦彬是见自己身受重伤,唯恐连累众人才自我了断,当下也下了决心,朗声道:“杨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我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忽有三道人影从天而降,朝辽兵队伍中洒下满头火药粉,又将火折子一丢,炸的辽人四下逃窜。
“周游——”杨小九暗松一口气,接过对方投掷过来的银枪。刺向耶律休哥。
变故陡生,耶律休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自然落于下风。
待人质被解救出来,杨小九已带着众人潜逃。
挥开眼前迷雾,耶律休哥冷笑道:“想在青云台找到藏身之处,做梦!今晚你们全都要死在这儿——”
……
汴京皇宫,月如钩。
陈抟老祖笑呵呵地与皇帝夫妇在宫苑中饮茶,倒没有提要紧事,而是问道:“周娘娘,前些日子给你的话本可看完了?”
“看完了!”嘉敏面上微红,也没多说话。
那本《大辽艳后传》实在不是什么正经话本,把萧燕燕的许多风流艳史尽书其中,情辞之露骨,单只想起来就教人面红耳赤,故而她都是藏在枕头底下,趁无人时偷偷看。
赵匡胤素来对话本之类的消遣不甚了了,端着茶盏,思绪却落在遥远的青云台,“老道士,你说一旦身陷青云台,可还有生路?”
“生路难寻——”陈抟老祖捻须道:“不过也未必绝对没有。皇上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是你自己潜入青云台,而后被发觉,会如何做?”
赵匡胤立马来了兴致,思虑道:“先突围,找个地方藏身,再伺机而动,只是那等重地,藏身之处怕是难寻。”
“那皇上会选择藏身何处?”陈抟老祖抿一口清茶,听他细细说来。
赵匡胤侃侃而谈,“夜间在角楼仓库或者暗道,白天后厨或者马厩……”
夜间隐匿行迹不难,只消避光,就无人能注意到他汉人的长相;天亮以后则不然,要找汉人多的地方才不太会引人注目,而汉人在辽国的营地里多只能做一些粗糙杂役,喂马劈柴搬运之类,自然是去后方,不过相应也会失去动手机会。
陈抟老祖不动声色,“皇上有没有听说过洞冥草?”
赵匡胤蹙眉,“未曾,那是什么?”
“就是发光草,”嘉敏解释道:“是志怪故事里面讲的,人吃了那种草身体会发光。”
“不吃也会发光,只要身上沾了洞冥草的粉末,大晚上走到哪里都是个活靶子。”陈抟老祖慢悠悠地道:“听说上了青云台的密探十有八九藏不住行迹,有没有可能是爬墙时身上沾了这种粉末?而此物只要接触人体就会发光,将它涂抹在墙体上,密探踩过何处,贴过哪里,皆无处遁形。”
赵匡胤震惊,喃喃道:“潜入以后,先换衣装,小心避开墙体。可那里军事要塞,连仓库都有重重守卫,要去哪里找藏身之所?”说罢自摇头,也想不出合适的地方来。
陈抟老祖顾左右而言它,“听说青云台督建之时萧太后时常去视察,总不会真的是去监工吧!”
“不是监工去做什么?总不会是去私会韩德让吧!”赵匡胤随口一说,青云台开始督造之时正值耶律贤病入膏肓,身为皇后的萧燕燕难道还能如此荒唐不成?
却听嘉敏怯生生道:“话本上说耶律贤临死之前跑去青云台捉奸,见妻子虽是和韩德让一起出现,却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被生生气到吐血而亡,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匡胤登时一阵沉默,堂堂一代辽主,这死法实在不体面。
“若论保密,女人可能比男人做的好,有时候她们更擅长隐藏。”陈抟老祖继续低眉饮茶,“周娘娘,不如今晚你寻一处高楼训练一下皇上,教教他如何寻找藏身之所。”
嘉敏大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解释道:“老神仙是说青云台可能藏着萧太后与韩德让偷会的隐秘之所,那里应该很安全。”
听起来是要嘉敏去找那种能够避开护卫,就连二人偷欢也不会被发觉的地方。
赵匡胤很是讶异,他只觉嘉敏一直乖顺,怎会懂得如何藏身?却没想过是因自己的千呵百护,她才能一直做一个柔婉可爱天真无邪的美娇娘。
其实她生性机敏活泼,只是少有用武之地,而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虽然心里没底,也难免兴致盎然。
再则若是照《大辽艳后传》的记载,自己此刻乃是个要去偷会情郎的有夫之妇,单只想起来,心就砰砰直跳,更别说跑到那种阴暗逼仄之地和心爱的男人肌肤相亲不要命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