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非所问,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明月临咬牙,哼了声,推开他,扭头就走,“你比以前更讨厌了。”
他这副怎么样都可以的态度,让她觉得她从前的别扭很矫情,也让她感觉自己不被重视。
他就是讨厌,不会哄人就算了,还不会说话。
都可以是吧?过了年她便退婚,她重新找个会哄她的未婚夫,就当从前没别扭过。
季让舟下意识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声音微有起伏:“我同你说清楚,带着情绪走,不好。”
第199章 月照舟(3)
明月临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没能成功。
她再次用力,季让舟怕抓疼她,松了手,抬手挡在她肩后,刚好接住了往后仰的人。
明月临趔趄了一下后被扶住,站稳了推开他的手,向他踢了一脚的雪,“烦人!说清楚什么?我想继续就继续,不想继续就不继续,你不就是觉得这桩婚约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吗?”
“同我订婚与同别人订婚没什么两样,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又不是别人。
季让舟垂眸睨了眼衣角,随后撩起眼皮看她。
明月临不满地别过头,“看什么?既然皆可,那我现在不愿意了,过完年我就让我母亲去你们家退婚,不耽误你,免得再拖两年把你拖老了。”
听着她这违心的气话,季让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唤她:“小临。”
明月临瞄了他一下。
“你将我看成什么?世交的兄长,抑或是未婚夫?”
她不说话,脚尖碾着地上的雪,低着头思考。
大家都说他天纵之才,十六岁状元及第,六年间连升三品,她总听人夸赞他,身份转变后自然而然地会对他的消息多关注几分,别扭着别扭着便上了心,随后又想要他也对自己多些关注。
可他太忙了,当今朝堂经历了许久的外戚专权,连年的积案错案冤案堆积下来,旧官员没有他的魄力,瞻前顾后,故而皇上给他开了许多特例,有时他过年都没能闲下来,见面时也是点下头他便走了。
他如今这如何都行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失落。
“抬头看着我。”
听来依旧是很淡的嗓音,明月临抿紧唇,不高兴地看着他。
季让舟轻叹了声:“他们都道我性子无趣,你向来活泼,幼时便不爱与我待在一处,兴许少年人更适合你。”
“我尊重你的想法,故而说若你不愿继续这桩婚约,我成全。”
“坦白来说,目前我仍旧将你当成妹妹,你将我当成兄长还是当成未婚夫,决定了我日后以何种身份对你。”
“道理倒是会讲得很清楚,听起来也很体贴人,看我的态度?婚都订了那么多年,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月临还是听着不满意,扭头走得飞快,没给他机会再拦自己,“你自己逛吧,我去找别人玩了。”
看她的态度他也没看明白啊,什么天纵之才,笨死了!
或者是嫌她年纪小幼稚,根本就对她不上心。
走着走着,她越想越气,又停下来转头:“季古董,我讨厌你!”
季让舟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素来冷淡的眸中浮现些许茫然。
明昼清与明昼和从内院出来,见她气咻咻地往东府扎,对视片刻,明昼清问:“这是没砸赢他们,生气了?”
“不是,我是那种玩不起的人吗?”吹了一会儿冷风,明月临也没那么气了,“那个姓季的来了,我就没玩了。”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先承认很在意他,这样她很落下风。
明昼清了然:“那个姓季的,所以是季大哥惹你生气了?”
“别提他,梨姐姐呢?”明月临问明昼和。
“估计在她自己院里,天冷了她便不爱出门。”
明月临又转头,“我去找梨姐姐玩。”
等走到时见梨院子里,明月临已经不气了,挨着时见梨烤火看书。
又不是梨姐姐惹她生气的,她才不会带着对别人的情绪让梨姐姐烦恼呢。
就给季古董一点时间想想。
她说让季让舟有自己的想法,季让舟回去后倒真认真地想了想。
小姑娘确实心思多变,也不知何时变了,如今生气,无非是他还将她当做妹妹,委屈他们之间情感的不对等。
但他仍没有答案,在听到她说讨厌自己的时候,心底忽然涌起来的那股不安尚未能确定是因为被妹妹讨厌了,还是被未婚妻讨厌了。
季让舟向来不是个拖沓的人,他敲了敲桌子,“刑钊。”
“大人,您有事吩咐?”屋中炭火足,正坐在书桌一角,抱着手臂昏昏欲睡的刑钊瞬间恢复精神。
“去问问我母亲,何时向安国公府走年礼。”季让舟拆开书桌上封着腊的信。
明照还每隔半年向安国公府写一次家书,顺手也给他和于鹤鸣写了封,随着家书和军情一起送到京中,昨日去安国公府,明昼清才将这封信给他。
明月临要出去玩时,驿使刚好将家书送到,本是明月临交给他的,但他昨日惹恼了她,她将信丢给明昼清了。
打开书信,寥寥半页纸,信上说年底将有一战,定经年之乱。
“是。”
腊月二十七,辅国公府去往安国公府送年礼的人由辅国公夫人变为了季让舟。
见是他来,袁郁荷同他聊了几句后问:“怎么今日是你来?你母亲近来可是有事要忙?”
季让舟坦言:“家母忙宗内之礼,我来是想见见小临。”
袁郁荷了解,让下人去找明月临,随后在一旁和他闲聊:“你母亲同我说你这几年时时忙到夜深,明年应当能轻松些吧?”
她也听下人们说前两日两个孩子似乎是吵架了,但临儿没和她说,她也便当做不知道。这终究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女儿会和他吵架,袁郁荷是没想到的,季让舟性子太稳了,不像是个会和人吵架的人。
“历年积案都已查完,来年是会轻松些。”
丫鬟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开始睁眼说瞎话:“夫人,二姑娘说忙,没空。”
二姑娘在看梨姑娘画画呢,有空得很,让她随意找话应付。
“既如此,我改日再来,不打扰叔母了。”季让舟告辞。
“好。”
棠梨院中,最后一笔落成,时见梨用扇子扇了扇画,让其干得快些,又将画挂起来。
随后转头问躺在摇椅上悠哉剥栗子吃的明月临:“怎么不去见季世子?”
“他有什么好见的,和冰坨子待一块又说不上什么话。”
时见梨闻言没再继续问,“你压着我的书了,这般躺着不嫌硌腰吗?”
“穿得厚,还真没感觉。”
大年初一,轮到安国公府去辅国公府拜年,明月临跟着府上一起去了辅国公府,眉眼弯弯又嘴甜地给辅国公和辅国公夫人贺新年。
第200章 月照舟(4)
到了季让舟,她悄悄撇了下嘴,又变脸似地笑嘻嘻道:“季大哥新年吉乐,前途似锦。”
“压岁礼和新年礼,新春嘉平,长乐未央。”季让舟点头,将给她准备的两份礼物递给她,“留下坐会儿?”
“不了,我还得去别的地方拜年。”明月临收了他的礼,又将给他准备的新春礼塞他手里,并拒绝了他的挽留,跑到袁郁荷身旁坐着。
等袁郁荷起身,明月临挽着她的胳膊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显然是对接下来拜年的人家很期待。
辅国公夫人见儿子还看着门口的方向,笑问:“这是和临儿闹别扭了?”
季让舟点头。
辅国公夫人难得见他吃瘪,乐道:“闹什么别扭了?你说出来,为娘也好帮你。”
“您想看我热闹居上。”季让舟也起身,回自己院里。
他知道为何闹别扭,但如今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对她是什么想法,故而想着多见见她好确认。
正月初四,一家人用午饭时,季让舟淡着一张脸给辅国公夹了一筷子菜,面无表情地开口:“父亲,您去找明二叔喝酒吧。”
辅国公有些想笑:“我为何要去找他喝酒?”
早年因为党争,他和先父被调出过京城,去了苦寒之地,将两个孩子留在京中让叔公帮照顾,叔公为人较严肃,回来后这孩子也被养成了一把年纪的性子。
季让舟默默盯着他。
辅国公没招儿:“行吧,去,你要我去几日?”
这孩子不说话时和老叔公像了七成,让他想到了年少时被叔公严厉管教的日子。
“您看着办。”
“还看着办,先说好啊,你爹我又不是酒鬼,不可能天天找人喝酒。”辅国公嘀咕了一句。
初五那日,辅国公又上门找明惟慎喝酒,季让舟跟着去了。
到了安国公府,季让舟叫下人去找了明昼清,并让明昼清带自己在府中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