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有脚步声传来,士兵押着几个穿西装或是旗袍的人下来,盈乐楼前后门,被越帅府的士兵围得密不透风。
林平夷抱着一个手提箱跑过来,看了宁桑榆一眼,“大帅,他们要递出去的文件。”
这姑娘早上见过。
越向黎看了眼箱子,没什么表情,“送过去官府给周挽华,问他需不需要我给他派点兵守着,机密都能给人偷了。”
“是!”林平夷提着箱子带着一队士兵走了。
他没发话,宁桑榆也不敢走,低着头站在一旁。
“不是说要走?走吧。”
宁桑榆闻言抬头,一步步往大门挪,然后顶着他的目光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门外守着的士兵齐刷刷看向她,眼里还带着未收的严阵以待,枪已经举起来了。
宁桑榆身子滞了一会儿。
身后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靠近,“放下。”
收枪的声音整齐落下。
宁桑榆回头看了他一眼,挨着墙角跑了。
越向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怂兮兮的。
万界珠看他,唉,又把任务对象吓跑了,以后有得他后悔的。
但没关系,能看狗宿主的乐子,它很高兴!
见越向黎过来,警卫兵杨卫国拉开车门,他上了车,将帽子摘下。
“大帅,我过来时,赵伯从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二少骑马摔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情况严重吗?”
“右腿骨折,要先在医院待几天。”
“明天再去。”
杨卫国闻言把车开回了越公府,越向黎审批了新的练兵方案。
第二天一早,越向黎去了医院。
越向辰还没起来,在病床上呼呼大睡,脸上还有一道擦伤,赵伯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戴着老花镜看书。
赵伯见他进来,悄声道:“向辰昨晚疼得睡不着,凌晨才睡的。”
越向黎点点头,拿过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大概一个小时后,越向辰睁眼。
赵伯把他扶坐起来。
越向辰看向越向黎,“哥,你给我削个苹果呗?”
越向黎拿过旁边的苹果丢给他,“吃吧。”
越向辰接住,大声“嘀咕”:“哥,我受伤了你都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爱吃不吃。”
越向辰把苹果放在床头,接过赵伯递给他的洗漱用具,洗完后拿过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怎么摔的?”
“和韩学义比赛,他故意撞我,我们都摔了,但他摔了两条腿。”越向辰说得眉飞色舞的。
“你很高兴?”
“高兴啊,他断两条腿我断一条腿,怎么不高兴?”
越向黎走到他床边,用折叠起来的报纸拍拍他的脸,边角戳上他脸上的擦伤。
“嘶!疼!哥,你做什么?”越向辰挥开报纸。
“还知道疼。”
“韩学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和他比赛,比就比了,还把自已弄得要坐几个月轮椅。”
“骨折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明知不能让自已全身而退还以身试险,蠢。”
“哥,你又骂我。”
“他这次激你什么了?”
“他想把班上的女同学拐回去当他小老婆,他说我比赢了的话就放过那个同学。”
越向黎声音淡淡,“他说比就比?你哥的名号是摆设吗?”
“你但凡强势点他都不敢和你提比赛,被人牵着鼻子走,脑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一时激动答应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反悔啊。”越向辰被他骂得缩了缩脑袋。
“反悔而已,为什么不能?他是什么君子吗?守诺也得看对方是谁。”
“在现在这个世道上,面子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明天去军营。”
他干脆也不用去上学了,丢军营里让段护夏骂他几个月,练练性子。
“可是哥,我腿受伤了。”越向辰瞪眼。
“练脑子,军医会给你换药。”
“哦。”
“越向辰,这是乱世,你不成长,没人能护你一辈子。”
“前十七年你远在老家我没能管你,这一年我忙着扫清余孽没能管你,现在,你受我管。”
看着哥哥冷峻的眉眼,越向辰张了张嘴,随后点了点被骂得一片懵的脑袋,“我会成长的。”
哥哥一直是他想成为的样子,冷静强大,有勇有谋。
哥哥的十八岁,是传奇的十八岁,从临系军阀中夺权,改旗易帜,随后一步步将清东三省牢牢控制在手中,半年前入驻臻城。
他的十八岁,一事无成。
越向黎转身出了病房。
赵伯拍了拍越向辰的肩膀,“向辰,你们是亲兄弟,他也是关心你的。”
时事纷乱,只有自已才能救自已。
“我明白的,我确实不稳重。”越向辰垂着头,“哥他骂得对。”
越向黎下了楼,身后跟着杨卫国,一身军装与冷峻的气息让旁边的人退避三舍。
“宿主,任务对象在前面。”到了一楼转角,万界珠提醒。
前面是医院的小花园,枝条上青绿深浅,玉兰花绽开花苞,不少家属带着病人在花园里放风,男男女女竟也有些热闹。
宁桑榆穿着一身淡紫暗纹旗袍,扶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人往他这边走。
此刻她眉眼带笑,和旁边的男人说话时声音软糯,不似前两次见面时那样紧张。
若要形容她,那便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察觉到有人看自已,宁桑榆看过去,挽着季怀民的手微紧,唇线抿直。
季怀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带着宁桑榆给对方让开路。
越向黎收回目光,带着杨卫国离开。
他走过时,宁桑榆偷偷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他也在看她。
第172章 你运气不太好
宁桑榆迅速低头。
看她又怂了的样子,越向黎转头。
还蛮可爱的。
看着他们消失在转角,宁桑榆松了口气。
季怀民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桑桑认识他?”
”嗯,我刚下船的时候碰到他们搜查,当时有个他们要抓的人在我旁边,他忽然开枪,我有点被吓到。”
“昨晚去盈乐楼找张致博,又碰上了一场枪战,还是他们抓人,我躲到枪声停后探头,他在我旁边。”
季怀民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捂着肚子迈开脚,“下次别自已出门,外面乱,太危险了。”
季怀民本来应该要去接她的,但出了意外住院了。
“哦。”张致博在那儿,她早点退婚早安心。
“也幸好你遇到的是他,要是遇到的是臻城的前大帅,那结果可能不太好。”
“因为他会抓我做姨太太吗?”季怀民给她写信,不止一次这么吓唬她,让她少出门。
她怀疑她胆子小是被他吓小的。
“嗯。”季怀民点点头,手撑在她肩膀上,把身上大半重量压她身上,“我下午就出院,要出门我陪你。”
他不在她身边,他只能给她写信一再提醒她外面危险,让她少出门。
宁桑榆趔趄了一下,瞪他,“你多大只我多大只?我扶不住你啊。”
“走累了,肚子疼,站不住了。”
“让你乱吃东西。”宁桑榆有些好奇,“为什么说幸好我遇到的是他?”
“他叫越向黎,半年前刚把占据臻城的军阀杀了,然后将兵力屯在城外,准备进一步控制臻城。”
他可不是吃坏了肚子。
“除了官府管控的那一段,由他接手的地段治安都挺好的。”
“他和别的军阀,有些不一样,姑且可以算得上好吧。”季怀民观察了很久,所以才决定让宁桑榆过来臻城和他住的。
另一个联系不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进了病房,季怀民把女士帽扣她头上,白纱半遮着她的脸,“回家吧,路上小心,医院这段是官府管,治安有点乱,你倒霉,走快点。”
从小她自已走就经常遇到打架抢劫什么的,跑回家了还吓得眼眶红红的。
“要吃什么在家里的后街买,别离太远,我下午就回去了。”
“哦。”宁桑榆看着他捂着的肚子一会儿,出了病房。
他有秘密。
她走后不久,有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敲响了门,季怀民将藏好的一个药包提起,递给他,“注意安全,都在这儿了。”
那男人压低了帽檐,“辛苦了。”
季怀民点点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道:“快走吧。”
宁桑榆出了医院,压下帽子往家里走。
街道两头广告牌匾醒目不已,有轨电车哐啷啷穿过街道,时不时有一两辆小轿车在街上缓缓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