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浪荡子也真是的,不赶紧回去想办法,却在这里惆怅发癫,她想换一下姿势,却脚下一滑失去支撑,身子往后一栽,头没入河水之中,水一下涌入口鼻,身体迅速下沉。
她的手脚在水中无意识地踢蹬,想找到一个着力点,可越是挣扎就沉得越快,正当她的呼吸被完全吞噬、仿佛是陷入深渊无法逃脱之时,身体被抬出了水面。
终于可以呼吸了,她深深吸了了一大口气后,才发觉她正在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里,这人将她一步步带到了岸上,她紧闭双眼,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纨绔。
来人趟过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沈明月听来却十分惊心,听得如此机密,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她被扔到石滩上,亵衣紧紧地贴住身体,勾勒出窈窕的腰身来,冷风一吹,再加之心中紧张,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她紧紧地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被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柄闪着寒光的剑锋。
“你都听到了?”狠戾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如腊月里的冰锥,让她身躯狠狠一颤。
顾洲加重了语气:“说!”
“未曾……我离得远,听不到……”沈明月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清醒,知道一旦承认,必死无疑。
“胡说!”顾洲说着,剑锋又往前伸了一寸。
“真的没有……”沈明月只觉得冷,四肢麻木脑子有些混沌。
“还不说实话?”顾洲用剑尖将她的下巴挑起,阴鸷的目中渗出寒意:“那就不必活着了,近日雨水多,冲走一个人也是常事。”
沈明月惊魂不定,心中将这话重复了两遍,才明白这纨绔已起来杀心,这种情况下,不管她听到没听到,只有一死才能让这纨绔放心。
她咬着牙,大脑飞速运转,想该如何自救,剑锋又回到脖颈处 ,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快速说道:“我有办法!”
剑锋停顿。
见有转机,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补充道:“我有办法不让密信泄露。”
顾洲半信半疑:“当真?”
“当真,给我三日时间,我保证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此事她的确胸有成竹,密电技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料顾洲冷笑一声:“三日?这么长时间,是准备逃跑吗?沈明月,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姓名,沈明月一愣:“公子何出此言?”
“能从山贼手中全身而退,能轻易躲过我射出的箭,又能和秦香楼的青手对抗,你觉得普通女子,能做得到吗?”
的确有道理,沈明月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我曾学得一些功夫……”
顾洲听完又将剑提起对准了她,厉声说道:“还在狡辩!你替人写对联,可以写出几种字体来,若非特意训练过,怎会习得如此本领。”
不想竟然在此处露了马脚,沈明月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原来他早已怀疑自己,军士来请她写信估计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这个纨绔倒是思维缜密,心机深沉。
此刻不可再逞强,她垂下双眸,惨兮兮地说道:“想必是公子误会了,小女子只为能在这里求得生存之机,从未对公子有过伤害之举,请公子明察。刚才所说的密信之法也是小女子独创,真心愿献给公子,以解公子燃眉之急,若公子还不相信,就请动手吧!”
沈明月说完这些,眼一闭、心一横,闭眼抬头,将胸口的位置暴露出来,只等剑锋来刺。
她胸口的肌肤,在湿漉漉的亵衣中若隐若现,顾洲见了立即侧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明日太阳出来之前给我答复。”
剑锋收回,沈明月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想到自己身上还湿着,又衣着暴露,心中羞赧,一时委屈掉下眼泪来,请求道:“公子宽宏,待小女子穿好衣服就回去写好,明日交给公子。”
“衣服在哪里?”
沈明月指了指芦苇丛,顾洲大步过去将衣服挑起扔给她,她赶紧穿好,起身想回住处。
不料顾洲吹了一个口哨,两个侍卫赶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沈明月捆了带回军营。
侍卫将她关在一个房间内,里面早已备好纸笔,她在手上呵了呵气,不再颤抖后,快速将摩斯电码写了下来,但斟酌了一下后又觉不妥,若是那纨绔问起来这字母是什么,又要多费口舌解释,若解释不通,恐怕又是灭顶之灾。
思索至半夜,她又想起了简单的四角号码,只要记住规则,每个汉字便可用一个四位数来表示,一段话用一串数字表达,若不知如何截取便不会泄露机密,这已足够使用了。
次日,天还未亮她就拍门,侍卫将她带至一处大殿内,那纨绔正背对门口负手而立。
侍卫回禀:“主上,人带来了。”
纨绔闻声转身。
沈明月见他一身藏青色便服衣衫,玄色绦带束腰,仪容端正、身子挺拔,眉眼间竟还有些温文尔雅之感,与此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见到她之后,他立即换上了阴冷的眼神。
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沈明月边想着边将纸奉上。
顾洲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话:横一垂二三点捺,叉四插五方框六,七角八□□是小,点下有横变零头。
他将纸抖了抖,十分不满:“就这?你是在耍我吗?”
沈明月连连否认:“不敢不敢,小女子怎敢欺瞒将军……”
之后她详细解释了一番,见纨绔似有思量,小心地问道:“答应公子的事,小女子已办到,请问小女子可否离开?”
顾洲拿出一张密函,说道:“你这般狡猾,谁知道你有没有骗人,此方法还需验证,将这封信按你的方法写出来。”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道理都不懂,沈明月怒气翻涌,却也无奈,密码写好自有侍卫拿了出去。
顾洲又吩咐侍卫:“来人,将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侍卫将沈明月押住,她反抗着与侍卫动起手来。
顾洲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带上来。”
侍卫应声将莺儿捆了进来,莺儿见了沈明月委屈地叫了一声:“姑娘……”
沈明月见到莺儿便分了神,一个不小心被侍卫制服在地,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你……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顾洲俯身捏住她的下颌,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你这样奸滑之人不必讲信用,你最好老实些,别再想着玩什么花样,若这方法有假,我先杀了她,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继而他起身,用帕子擦着捏过她下颌的手指,吩咐侍卫:“带下去。”
第4章
沈明月被关到了监牢里。
这监牢没有窗户,终年幽暗潮湿,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沉闷和压抑的气息,时间似乎将这里遗忘,一切生机都将腐烂在这里,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
但沈明月是谁?她是一个战士,无所畏惧,她自信这方法没有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莺儿。
第四日,门终于开了,她被人提了出来,温暖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微风带来了晨露的清爽,才发觉自己早已是一身霉味。
几日来食不果腹,身上有些无力,但到了大殿内见到那纨绔时她还是挺挺脊背。
彼时顾洲正一身战袍,坐于殿中执笔写文书,他抬头,心中甚是惊讶,几日牢狱竟没有让她消沉下去,她虽然蓬头垢面、形态落魄,却脊背挺拔,目光坚定,不见畏色。
这女子当真不一般!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低头写完最后两个字,“你的方法不错,但是有些地方不好理解。”
沈明月瞥了他一眼,“不用啰嗦,有什么话直说。”
顾洲站起身来:“好,痛快,将这方法教授给我的侍卫。”
这是要聘她为教师呀!既然是对方有求于她,掌握了主动权,那便要提些条件了。
她试探着说道:“可以,但是……”
顾洲也不绕圈子:“什么条件?”
沈明月抓住机会:“事成之后放我们离开,期间要保证莺儿的安全。”
顾洲用疑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可以……你倒是很担心她的安危,一个婢女,只得你这般吗?”
人人生而平等,但似乎眼前之人不会理解这个道理,她不想多费口舌,只冷哼一声:“你这种草菅人命的纨绔自然不懂。”
这几个字眼让顾洲面色有些阴沉,背在身后的手握住拳,指节微微泛白,但还是说道:“我答应你。”
沈明月见他回答得勉强,给他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我沈明月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能完成答应你的事。”
顾洲听完反倒轻松起来,这是在讽刺他不讲信用,现在生死大权握在他手中,这女子也只能嘴上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