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你回来啦。”他紧紧的抓着覃粒的手,终于看清楚了覃粒的样子。
覃粒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没想到,手术过后大伯的病情竟然还是恶化得这样快。
她一哭,惹得覃申政一家人都哭了起来,看大伯的样子,似乎快要撑不住。
“别哭了。”大伯伸了手,又叫了覃申政的名字。
覃申政也坐到了床边,大伯这才对覃粒说道:“粒粒啊,我们这个家,当年是靠着你爸爸,才把我们从乡下带到了镇上,又带到了城里。”
覃粒不明白为什么大伯会突然聊到覃爱民,望了望覃申政,覃申政用眼神安抚着她,让她耐心听。
果然大伯重重呼吸了一声后,人看起来也清醒了很多,又说道:“我和你二伯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对外面的世界不懂,申政呢……老了,申泰,历来顾头不顾尾,梦娇只顾得来自己,家里这些小辈……明月和覃炎,不懂事,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听到这里覃炎绷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抹着眼泪叫道:“爷爷!”
王槐英赶紧蹲下来抱住了儿子,说道:“爸爸,儿孙自有儿孙福,覃炎和明月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
看见大伯急得挥了挥手,覃粒马上答应道:“大伯,你放心,以后会多照顾他们的。”
大伯感激得双手捧着覃粒的手,安了心:“你看那山坡上,总有一个领头羊,其他的人只要跟着它走,就不会走散。一个大家庭里,也是一样的,如果能出一个精神和能力都很厉害的人,大家跟着他们走,哪怕走很短的路,也是往前了一步。明月她们这一代,粒粒你先领着他们……以后,覃炎,覃炎,以后我们这个大家庭,你要撑起来啊!”
“我会努力读书的,爷爷!”覃炎保证道。
大伯摸了摸覃炎的头,欣慰地笑了笑:“尽力而为就行。不论你们以后有没有出息,一定要团结,一家人,不要吵架,不要伤了感情,知道吗?”
“嗯,爸,你放心!”覃申政说道。
像是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大伯的眼神透过覃粒,看向了身后的门,平静而安详,念道:“家碧,爱民,茵茵……”
覃炎上前,看着爷爷越来越虚弱,奇怪地问道:“爷爷,你在叫谁?”
“他在叫你奶奶、我爸爸和你夭折的大姐姐。”覃粒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大伯一遍遍的喊着他们的名字,眼神也浑浊起来,终于嘴角带着一抹笑,咽了气。
大伯的灵堂设置在了覃申政家的院子里,虽然覃粒不太懂丧礼的事宜,但还是帮着大哥大嫂,采买东西,接送客人。覃梦娇看她太累,将她的活儿又给菲儿分了些,劝覃粒去天台睡一会儿,那儿人少。
覃粒躺在椅子上,刚闭上眼,就听见了脚步声,睁开眼,看见陶谦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覃粒问道。
陶谦坐到了她身边,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休息,说道:“菲儿告诉我的,说这里是你们的秘密基地。”
“每一个天台,都是一群人的秘密基地。”说完覃粒便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浅,来来回回醒了好几次,最后干脆也不睡了,问陶谦:“我听菲儿说,丽华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嫁了东街李叔的小儿子。你怎么无缘无故提起她了?”陶谦问。
覃粒其实是想到去年,她和菲儿在天台这儿看见陶谦和丽华相亲,又说道:“我伯伯去世,丽华要新婚,听说是怕触霉头,所以一家子都没来,只让亲戚随了礼,我大嫂为这事儿,气得把礼钱还回去了。”
陶谦用手给她顺了顺头发,说道:“听说她嫁得挺好的,李叔家应该是镇上拆迁赔得最多的,又偏心小儿子,所以她们家挺重视。而且还有个原因,就是丽华的妈,认为我们是你大嫂撮合的,所以也在和你大嫂赌气。”
“那我一会儿劝劝我嫂子,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别最后弄得两家人结了仇。”
陶谦惊讶的看着她,夸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包容了。之前不是还想找个机会,想拿你小姑姑的身份压丽华妈一头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家和万事兴。我大伯教的。”
*
覃粒在普光呆了十天,又和陶谦回了一趟达州看了妈妈和外婆,半个月过去了才回到重庆,结果没几天,覃菲儿又来重庆出差,住进了她家里。
这天,覃粒刚工作完,发现覃菲儿还没有回来,打了个电话,结果覃菲儿的手机关机了。
她点了个外卖正吃了一半,周祁山就打了电话过来,着急得很:“小姑姑,菲儿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她在你旁边吗?”
“她出门的时候说了会晚点回来,我估计是手机没电了吧。”
谁知周祁山突然激动了起来:“菲儿这几次去重庆,没有夜不归宿吧?”
“你瞎想什么!菲儿来重庆,是来查他们分公司账的,偶尔见个朋友也正常。”覃粒厉声起来,但又回想起菲儿最近几次来重庆,好像每次都要去见朋友。
周祁山连忙改口:“我错了,姑姑,你别生气。要不你帮我找找菲儿吧,我们最后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在王家坪。”
覃菲儿好歹都这么大人了,只是电话没电而已,覃粒觉得周祁山小题大做,直接将电话挂断。结果饭没吃两口,还是不放心,开了车去了王家坪。
覃菲儿的分公司在南岸,公司业务与建材也没什么关系,但好几次,覃粒都看见她约网约车,定位的王家坪的建材城。
覃粒将车停在了建材城外面,站在门口晃了一圈儿,发现都是石料一类的,猜想覃菲儿应该是替她爸妈来跑市场来了!
又拨打了好几次覃菲儿的电话,仍旧未接,因为市场巨大,她也不想大海捞针,刚准备开车回去,就接到了覃菲儿的回电。
“菲儿,你在哪儿呢!”
“我在王家坪建材城呢!一会儿就回来。”
“你在建材城什么位置?”
“三楼D区305,小姑姑你在哪儿?”
“我在楼下等你,你办完了事儿来找我。”
在等覃菲儿的过程中,覃粒给二哥覃申泰打了个电话,证实了覃菲儿确实利用每个月来重庆出差,顺便帮家里的石料厂跑市场,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大单子,但是电话里覃申泰还是表扬了女儿一番。
没多久,覃粒就等到了覃菲儿,提醒她给周祁山回个电话,谁知覃菲儿说道:“我手机快没电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谁知道没发出去,刚才下楼的时候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你帮你爸跑市场这事儿怎么没和你老公说呢?周祁山还以为你出轨了呢!”覃粒说。
覃菲儿大笑起来,很满意周祁山的反应:“我这不是还没做成嘛,不过快了!今天这个老板说过段时间,想去采石场看看,和我爸面谈。我本来想谈成了再告诉你们,这不显得我覃菲儿厉害嘛!”
“服了你,你一直都很有能力,只是之前懒得动脑子。”覃粒笑她:“不过你瞒着我们倒是可以理解,怎么连周祁山也瞒着。”
“他一个教书匠,本来工资就没我高,还要当好人资助他们班里的贫困生,钱就更少了。他本来心里就挺愧疚的,现在知道我出差还要帮家里跑活儿,估计会更焦虑。”覃菲儿又说道:“不过现在我们家是我养,在我婆婆面前,别提多硬气了。”
覃粒被她斗志昂扬逗笑,问道:“那你后悔吗?毕竟周老师可能一辈子也挣不到什么钱。”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俗气啊姑姑!善良、正直和温柔,不是比会挣钱更好吗?”覃菲儿说得头头是道。
覃粒点了点头,第一次被覃菲儿怼得哑口无言,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为了来找你,外卖都只吃了两口,现在你怕不是要请我这个俗人,吃顿好的了?”
“你点了什么外卖,回去热热,给我也分点。”覃菲儿系上安全带,催促起来。
“你不是视金钱为粪土吗?还要蹭我的晚饭吃。”转念覃粒又掉了头,说道:“算了,算我大方,请你去江边吃烤鱼。”
覃菲儿欢呼起来,手舞足蹈唱起了自己改编的歌:“我有一个好姑姑,好姑姑~~~”
覃粒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越发想念陶谦,他和自己最近都俗事缠身,工作繁重,怕是交稿前,不能再见一面了。
覃菲儿见覃粒没有打断自己,兴致不太高,说道:“姑姑,我给你说个惊天大八卦!”
“有多惊天?”覃粒不以为然。
“明月和她老板谈恋爱了,我和周祁山两个人,四个眼睛看见的!”
这是覃粒意料之中的事儿,并不觉得意外,她警惕起来,问道:“张冬藏看见你们了吗?他什么反应?”
“看是看见了,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和明月认识,把明月送到校门口,接了个电话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