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为他争取来这灵宝,又该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拿到手中。
彦麟摆手,“其实没什么。只不过这众愿之泪虽然复活了少卿,但半颗是一甲子,一整颗也不过一百二十年而已。”
他看了九姬一眼,“与妖的寿命相比,还是差了些。”
钟鹤青却不这样认为,“一百二十年,已是凡人寿命的极限,钟某一届寻常凡人,能得此已是天赐。”
立在庭院的石榴树底的贺兰亭,水光浮动在她眼眸中,她目露羡慕。
“钟少卿,恭喜,听说你之前是极阳的命格,但重生之日就是改命之时,你已经摆脱那厄运缠身之命了。”
摆脱了从前的宿命,重获了幸运的新生。
雨悄然停了下来,日光拨开云层照射在人身上。
钟鹤青亦郑重谢过贺兰亭。
贺兰亭摇摇头,“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等你。”
金娘子搂着金栗子,金栗子手里还拿着钟鹤青买给她的小小拨浪鼓,朝着他咚咚地敲了敲鼓。
卢高萧也来了,局促不安地站在他前院的书房院门前。
钟鹤青握了握他的手臂,“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别让... ...令尊担心。”
卢高萧抿唇不语却也不肯立刻离去。
观星则又哭又笑,“郎君,您终于醒了,外面来了那么多人,他们都快把小人的祖父围起来抓走了!”
“又胡说八道。”钟鹤青忍不住斥了他一句,却也禁不住笑了一声。
钟鹤青已走了到钟府的大门前。
观星替他们打开了门,抑制不住地就往人群里大喊了一句。
“我们家郎君醒了,醒了!”
醒了?少卿醒了?!
人群忽的沸腾了起来。
“没事了,少卿没事了!少卿醒了!”
钟鹤青提起袍摆,抬脚走出了大门。
雨后的天光里,整条街巷望不到头的,全是前来看望他的人群。
有些面孔尚算熟悉,但大部分他都认不清是谁。
可他们却全都认识他、记得他,甚至冒着雨聚在他门前为他哭泣。
“少卿,少卿!”
“少卿,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呀!”
一声声喊在他心头。
那么多年,他从记事起就在孤独地流浪。
他这世间没有家,他以为自己注定只是个无牵无挂的过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与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命线相牵,与这万家灯火相依相伴。
“谢谢,谢谢... ...”
还有那个他最该感谢的人。
他转头看过去,看到她长眉下,泛红的眼睛止住了眼泪,此时正挑着眉向他瞧来,似乎在问他,“眼睛都为你哭肿了,折损了妖主威风,有什么好看的?”
她没说,他却都听见了。
他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想用所有的力气将她看尽眼里。
“阿幺,让我用这一辈子来谢你吧。”
雨后清风拂过她的碎发,他抬手替她挽在了耳后。
就让他,用她为他求来的这凡人寿数的极限,这一百二十年。
与她命线纠缠,与她养育儿女,与她岁岁相伴,与她长相厮守。
*
数月后,东京城。
初雪在清晨悄然而至,落在房檐路边,薄薄一层,像白沙糖粘在饼子上,甜美至极。
一大早,京城里就热闹非凡。
钟家门外的巷子里,人挤人,挤得迎亲的马车都动弹不了。
“听说去岁春,钟大人娶的是个假妻,照着说书先生的说法,是为了迷惑那东方氏和大妖魔,才假意娶了个妻进门,但眼下就不一样了,咱们这位大理寺卿钟大人,终于是要正经娶妻了!”
“那这一次,到底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听说,是位法力无边的妖姬呀?”
“妖姬怎么了?我弟弟上个月被水鬼拖下了水,就是水里的鲤鱼精给他捞上来的,是妖才好呢!”
但这位钟大人的新娘子是不是妖,众人也不太清楚。
“只是听说是位姓黎的姑娘,不知是哪里人,但却是个大户人家出身,你们是没见之前嫁妆进京,那可是浩浩荡荡如同公主一样呢!”
“哇,真的呀?!”
“那当然... ...”
外面的传言有一半,都是某个嘴巴管不住的小厮传出去的。
关老管事已经打了他两顿了,但他老人家这会更忧心今日的喜事。
这场婚事,其实是在两座城里同日办的。
白日里在凡间的钟府,到了晚上,却转到妖界的妖城山之阿。
白日在钟家,是大理寺卿钟鹤青娶妻,晚上到山之阿,却是山之阿狸主九姬封贤。
钟氏这处宅院在一月之前连通到了妖界,只需要垮上一道门,登时从凡间进入妖界之中。
虽然眼下,妖逐渐现身在了凡间,与凡人慢慢相处而居。但是凡人去妖界,仍旧是个稀罕的事。
这次钟府两边办喜,钟家的仆从到底也是要去一部分到山之阿的。
关老管事原本以为仆从们多半不愿意,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都想去娘子的妖城一赏奇景。
老管事拦不住,偏郎君和娘子还都同意。
他老人家这会专门把孙子观星找了过来问话。
“你可都打听好山之阿的礼数了吗?今日大喜,万万不能丢了钟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