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明茹和吴嬷嬷嘴风似乎统一一般,只言此事是针对这郁枳来的,是件好事,便再不肯透露其他信息。
郁枳起先还疑惑着,直到越发靠近正堂,瞧见隐隐约约的红色,她心中开始渐渐加速跳动起来。
踏入拱门的那一瞬间,满院摆放的红色木箱,同各种被红绸包裹的物件,以及一大批整整齐齐守候在两侧的千宵暗卫。
郁枳脑中几乎一片嗡鸣,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空白。
大堂之前,明大人面色喜忧参半,明煦脸色亦然奇异无比。
然怀夫人同怀老爷却面中白里透红,眼底掩盖不住的喜色和笑意。
而那人身着天青色锦袍披墨色大氅,长身玉立于台阶之上,面目清冷俊逸,眼底却含着一眼万年般深情笑意的怀岁聿,周身都溢着光彩。
瞧见呆愣于门前的郁枳,他眼底先是一顿,有一瞬的紧张划过。随后忽而唇角微弯,清润低沉的声音随风而起:
“阿枳,吾妻,我来娶你了。”
直到被男人牵着,端坐在大堂之中,郁枳仍有些回不过来神。
他同她就这般,签好了婚书?定下了婚事?且现下双方亲长正在商议婚期?
总是觉得像一场梦一般,太不真实!
她侧头,先是看了看她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叠的手,又抬眸看着他镇定自若应着姨父问答的侧脸。此刻才忽而有了几分脚跟落地的真实感。
随后,心中兀地又生出几分不满来,气她为何也不提前同她知会商量一番,就此般突然前来提亲,将她吓得出丑也就罢了,万一让外祖母不高兴了怎么办。
想到此处,她又泄愤一般,指尖用力地戳了戳他的手背。男人余光都未分她一眼,只是安抚似的又紧了紧手指,随后,指尖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背。
她耳尖一红,老老实实地也不再搞些小动作了,乖巧地坐着听长辈们交谈。
只是她这副样子,却尽数落在了主位上的亲长们眼中。
众人皆忍着笑意,心中却十分欣慰。
忽而,殷老夫人开口道:
“阿枳,岁聿,这往后的日子确然很长,祖母仍是那句话,愿你们恩爱两不疑,此后相互扶持。”
她话音落地,郁枳只觉右手被握的更紧了些。
“祖母,我们定会如您所言。”
男人嗓音微哑,眼底像是充斥着各种情绪,但最终都化作了对女娘的爱意。此后,他必定不会再弄丢阿枳了。他们一定能长相厮守下去的。
他所言,像是承诺,又像是誓言,但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阿兄,我们会幸福的。”
因而,她也想热烈地,赤诚地,毫无保留地,同他爱一回。
他来娶她了。
从十四岁的兢兢战战,到二十岁的满心欢喜。
从昔日的兄长万安,到如今的郎情妾意。
她像是走到了大结局,又像是来到了一个新起点。
郁枳有时候会觉得,她和他想要的似乎都很简单,他和她似乎不必经历那么多分离。
但事实上,爱情却并非两情相悦就能长相厮守。
爱是一团沼泽,人们置身其间,总会瞻前顾后,总会有万般顾虑。率先为爱折腰的人,总会变得自卑又敏感。
真正的爱,是一种彼此牺牲,亦是彼此成就。
是我爱ta,我甚至可以用生命去爱ta,但我却希望ta不要为我自折羽翼。
……
写在最后的一些话:
谢谢大家这些天的支持呀!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本(超三十万字的)小说,确实因为经验不足,开篇明显不足,时而犯文青时而犯矫情!但不得不说,大家的评论给了我许多写作灵感和纠错机会。
其实讲真,三十万字不应该是这本小说的结局,也不应该是阿枳和岁聿的终点。
但可能我笔力有限,无法为大家打造更立体的书中人物,甚至我的每一个人物都有难以忽视的缺点,也无法再为大家继续续写他们很多精彩的未来。
选择在阿枳和岁聿定亲后停笔,或许跟我对爱情的见解较浅有关。
爱情应当是每一个温暖、浪漫、暧昧、心动瞬间的总和,这也是我描述他们情感发展的基点。或许没有太多惊心动魄、恩怨曲折(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吾的脑瓜子真的很贫瘠……)
日后有余力,会出第三人称版本的番外,去叙述郁枳和岁聿,甚至是今安、晚芦的人生。
之后,我会继续积累生活经验、创作经验,继续提升自己的文笔和构思能力,期待我们在下一本书再次相见!
——完——
第136章 番外 拾碎玉1
盛京在一日胜一日的蝉鸣之中,走进了新朝开辟后的第一个夏暑。
江南一带的绫罗纱布经由坊间精巧的绣女铺、成衣店,裁制成了款式新颖、用色大胆的夏衣。鹅黄绯绿,衬得满街满道皆是妙龄貌美女娘、俊俏郎君。
黄金地段,宽道两侧皆杨柳依依、湖水碧波荡漾。于正东方,最靠近湖心亭处,一幢樱木楼宇拔地而起。灼烫心尖的烈日到了此处楼阁,也被其后传来的一阵阵轻柔湖风、一曲曲柔美婉转的江南琵琶小调,削去几分暴戾。
那块由当今太后亲自提笔所作的牌匾,载着初出茅庐便使京中食客惊艳无比的“姜木斋”三字,稳稳当当地立在了这寸土寸金的地界。
城中闺秀或妇孺,无论是深居宅院之中,还是住在街头巷尾,皆日夜盼着这姜木斋的食肆开门待客,更何提那些慕江南两大歌乐姬之名而来的文人雅士。
总之,姜木斋,在盛京,真当是活下来了。
清闲幽静的阁楼之内,临近午后,日光透过珠帘竹幕,零零散散地倾洒在满屋的书卷画轴、账本话本之上。
屋内熏着香,透着淡淡的薄荷气息,颇有些醒神。
但日头一上来,郁枳仍觉得有些倦燥。
半撩起的烟青衣袖之下,白皙的腕子上不知何时被蚊虫叮咬,隆起几处淡淡的红点。她手上还握着毛笔,手肘下的账本密密麻麻全是字。
盛京真当是非同一般的富庶之地,挥金如土,遍地皆是钱财金银。食肆经过改良,既有点茶品茗、曲艺歌舞等阳春白雪的消遣活动,又有诸如评书作谈、杂耍影戏等下里巴人的内容。
因而,日进斗金,无需担忧。
她自从和阿兄定下婚约后,便开始筹划入京。阿兄自是明里暗里想要将她哄进他那宅邸中住着,但她却还是假装不懂他的意图一般,转头就自己在京城寻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比她年长上好几岁的男人,便忽而像是闹脾气的小孩一般。虽一边暗自生着闷气,却又极不放心一般,帮着她搬家落户。
她本想着等姜木斋开业后,便聘请几位专管经营的先生帮着照看,这样自己也能有更多时日陪在祖母身侧,亦能好好地哄哄阿兄。
然而,事实总是与想象有所出入。
账房虽多了几位算术极好的先生,但这最后的清点过目,还是得有郁枳亲自来。因而这本无用的小阁楼,便被打通,改成了郁枳专属的账房。
但若是仔细瞧,便也能看见,她那摆满账本的书案对面,还摆着一张同等模样的紫檀案几。两两相对,倒像是互相监督的学子一般。
这却不是郁枳所用的。其上摆放着官家专用的纸笔章印,昨日夜里燃至托盘的蜡烛,仍未来得及去替换上新的。
想来此事,郁枳还有些哭笑不得。
这狭窄的小屋,硬生生被划分出两处来,一处摆放她的账本账册,一侧却被阿兄用作了处理事务的书房。
瞧着那不算宽阔的一墙书架,本是用来摆放她的食谱或消遣用的书本,现下却也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些诗书经赋、刑法策文。
几类书册置于一室之内,格格不入,却又莫名融洽。
阿兄月初才入内阁,因而琐碎之事极多,本来在她这狭小房间里是极为不便的,她也劝了他好几回,放着府宅中陈设精致的书房不用,何须与她挤在这方寸之地。
可他每每闻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将她从书案前轻轻一扯,她便坠入了坚硬却又温暖的怀抱之中。倒还来不及害羞,一股温热的气息便吹拂在脖颈之间,随即,密密麻麻的湿热便印上了唇角、脸颊。
等她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喘息,便听见男人低哑又满足的喟叹之声。
“倘若每日都能得阿枳宠幸,也便不再疲倦困累了。”
撩得她心口发热、耳尖发烫。
她倒也是不知,阿兄那清冷端方的皮囊下,竟然藏着些摄人心魄的狐狸味儿。
暗香盈袖,却是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冷香。一截冷白的腕子,带着微微突起的淡青色经脉,忽而出现在正眼角含春微微出神的女娘跟前。
泛着一丝凉意的指尖,忽而拢上了白软的脸颊一侧,将她兀地拉回现实。
“青天白日,是何事让我们阿枳想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