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假意失手掉落了瓶盖,接着瘦小身子像泥鳅一样,溜到林雪梅敬酒的那张桌子旁边。
那张桌子靠墙,旁边是个衣架,衣架底部有倒钩,林雪梅礼服的后摆虽然离地很远,但有镂空花边。林雪英手疾眼快,把那鱼尾式样的裙摆挂到倒钩上,又假意捡起瓶盖,回到座位。
乡下人生活苦,林雪英虽然已经十四岁,可身型瘦小,看上去一点没有大姑娘的样,也就像个十一二岁的皮孩子,从头到尾,无人留意。
只有林雪艳看在眼里,心中暗乐,也假装没看见,就等着林雪梅一迈步,出个大丑,或者裙服撕裂,或者当众摔倒。
今天是结婚的大喜日子,她又漂亮华贵,全场夸赞,把那个傲慢的千金小姐都比下去了。就要叫她摔上一跤,不光败了兴致,而且不吉利,从云端的公主,瞬间跌落泥潭。
白秀莹和小圆在另一方向敬酒,此时坐在旁边的休息椅子上,歇一口气。
新郎官小圆细心体贴,给新娘递上一杯清凉解暑的汽水,白秀莹冷着脸,装作没看见,身边的伴娘穆小雅看不过去,赶紧替白秀莹接过来,小圆也识趣,自己坐到了一边。
白秀莹今天一起头,心情就不好,从头到尾心情就没好过。
她自然是千般不愿意跟别人一起办婚礼的,更何况是已经结了仇的林雪梅,但是既然被陆家长辈压着,她母亲又百般劝解,勉强答应了下来,同时还是想着要压过对方。
结果林雪梅一亮相,看几个伴娘的眼神,白秀莹心里就不痛快。等两对新人上台典礼,台下宾客的眼神,齐刷刷在林雪梅身上流连不去,她心里的气就开始不可遏制。
这还不算,到了敬酒环节,虽然是新人敬酒面面俱到,但来的宾客之中,围着堂哥陆营长打转寒暄的,倒是有一大半,白秀莹心里的怨气,比自己被人比下去,还要更大。
穆小雅是今天的伴娘之中与白秀莹最要好的,一看闺蜜心情不好,拿新郎官发泄怨气,赶紧找话题劝慰:“你看那位冷冰冰的样子,有点吓人呢。据我看,就是新娘倒在他身边,他也不一定知道扶一把,这种当兵的,我可见多了。哪像你的新郎官温柔体贴,知疼知热的。”
穆小雅最了解白秀莹的脾气,这一哄,果然白秀莹的气顺了过来,看着穆小雅嫣然一笑:“他呀,就是个温吞脾气,倒是能迁就我。”
林雪梅在那桌敬完酒,刚要迈步,就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扯住了自己,身子一僵,脚下高跟鞋的鞋跟就开始摇晃,身子马上就要失去平衡。
林雪梅心里叫苦,看演出那一幕又要重演,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注定是要摔地上了。
穿来之前一次公司年会上,因为高跟鞋摔了一跤,过没多久就辞职了。没想到穿书了之后,还是栽在高跟鞋上,林雪梅心里发誓,以后结婚再也不穿高跟鞋了。
正在自我解嘲之中,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接着一条臂膀牢牢圈住了她半个的身子,就如在礼堂看芭蕾舞演出的那一晚一样。
林雪梅在男人火热的怀抱里稳住了身子,仰起脸感激地看向了陆恒,二人交会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身后桌上的林雪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重生之人,前世与这个堂哥打交道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比起在场之人,还是见过他的更多面貌。
她亲眼见过有女人摔倒在他面前,他弃之不顾的冷漠样子。
那一年,是她被离婚之前,在陆家的最后一次家宴,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
那时候这位堂哥已经脱下戎装,黑色长大衣,像电影里的大亨一样出现在酒店大堂,一个花枝招展的妖娆女人,踩着细高跟鞋,迎面而来的功夫,那女人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以林雪艳的精明伶俐,一下子就看出来,那女人是故意的,也不知是商界对家派来攻略他的,还是倾慕他要投怀送抱的。但总之,陆恒的反应跟一般男人都不一样,冷眼扫了那女人一眼,视若无物的走了过去。
那女人娇声呼救,真的跌倒地上,陆恒硬是头都没回一下。
可现在,他怎么突然转了性?
前世,女人撒着娇想要跌到他怀里,他就跟没看见一样,这一世,林雪梅根本还没摔倒,只是身子微微一僵,他就察觉了。
然后毫不犹豫,伸出臂膀,把人牢牢的搂在了怀里,就好像护卫什么珍宝一样。
林雪艳活了两世,经历过投河自尽的苦痛,经历过死而复生的喜悦,对于重生改命感到很有把握。可这一刻,她好似第一次感到了造化的莫测,和命数的无常,只觉得身子发冷,不寒而栗。
第31章 婚宴七国大乱斗(下) 新娘子,有大本……
林雪梅在陆恒的怀抱里微微仰起头,一个眼神的默契交会,心马上踏实下来。
由着陆恒松开她的身子,只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弯下腰查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一看后摆的镂空花边,勾在了衣架的倒钩上,他用手指小心摘下来,抚平裙裾,直起身,对林雪梅点个头。
林雪梅松口气,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二人安然离开那一桌,要继续给下一桌敬酒。离开之前,陆恒目光如炬,扫了邻桌一眼。
他认得,是三道沟来的林家亲友。
宴会厅里,现场气氛越来越高昂,宾客自在饮酒喧哗,但有几个人留意了这对新人的举动。
白秀莹刚被穆小雅哄的转了点情绪,闺蜜费尽心思,拿堂兄的冷漠给她的新郎官当对照组,二人一边聊,一边都拿眼睛瞄着那对新人。
可谁知,这对照组正在起疗效,就见林雪梅身子微微一晃,陆恒马上伸出臂膀搂住,大庭广众之下也是毫不避讳,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闺蜜二人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都停了口,留神往那边看。一看陆恒弯下腰身,为新娘整理裙摆,高大身型,戎装威武,垂首抚弄那红色裙裾,一种野兽低头,猛虎嗅蔷薇的奇异感,把身边的人看的直发呆。
穆小雅一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说堂哥之冷漠,新娘子摔倒眼前都不带扶一下的,这倒好,可真是不偏不倚,正对上了眼前的场景。
本来是好心哄劝闺蜜,让她大喜的日子心情好些。结果现在,白秀莹垂了头不吭声,脸色比自己没劝之前,更差了。
穆小雅心里这个懊恼,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那边远处,乔远香与徐玉兰并肩而坐。新近攀了亲,原本又不熟悉,在一起闲聊寒暄,多说几句话。
乔远香一直拿眼瞟着陆恒林雪梅,看到陆恒突然拿臂膀搂住了林雪梅,知道出了状况,神色立马紧张起来。
徐玉兰何等机灵之人,一看乔远香神色,眼神立刻跟了过去。
这么一个错眼的工夫,就见陆恒弯下腰,为新娘理了一下裙裾,然后二人如常走开,继续敬酒,乔远香松了口气。
一想到看演出那天类似的事件,乔远香瞟一眼坐在身边的徐玉兰。眼前这位能人既然结了亲家,以后保不齐还敢乱伸手,借这个机会再敲打一下,于是一笑:“幸亏凑成了一对儿,不然这一搂一抱,以大刚这个招人眼的劲儿,闲话指不定又传的多远了。”
乔远香这话说的委婉,远兜远转,却是直接刺中徐玉兰的把柄。
徐玉兰今天看女儿一脸不高兴,母女连心,她也不爽,如今又被人敲打,更加不爽,但既然被人捏住了短处,挨打也得立正,强撑着陪个笑脸:“雪梅这孩子,真是招人爱,越是大场面,越是压得住场。就算以前不了解,经过今天这场面,谁都知道了。难怪您二老疼她。”
徐玉兰这话也接的到位。
表面上听起来,是答非所问,另起了一个话头,实际上,是跟乔远香表态,不乱伸手。
“秀莹也可人疼,性子直,不藏事儿。”拿到徐玉兰的态度,乔远香也笑眯眯,给了她一个放心丸。敏感话题,点到为止,两个新攀的亲家继续闲聊别的。
热闹喧哗中,婚宴过半,四位新人,三家的亲朋好友,开始自由走动寒暄。
陆博硬着头皮,拉着沈丽君,来到了林家亲友坐的这一桌。
毕竟原来他儿子和林家订过亲,一起吃过订婚宴。现在退了亲,做不成直接的亲家了,但因为林雪梅和陆恒结了婚,他们还是拐弯的亲家,这层关系甩不脱了。
陆博也尴尬,但就是再尴尬,也得主动过来打个招呼,总不好装作没看见。
沈丽君跟在陆博身后,来到林家这桌,脸上就带了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