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冷冷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出了房间,推开插销,打开了院门。
吴婆子已经藏好了钱,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唐安绷着一张脸,一副势不两立的语气道:“以后你都不要来了,我绝对不会要你的脏钱,我只想给我妈一个公道。”
“各位父老乡亲只管放心,虽然我唐安比不上我姐富裕,连上学都是勉强,但我穷的有骨气,绝对不会拿我妈的卖命钱,大家只管放心。”
王慧就道:“小安,这才像样子吗,卖命钱可不能拿。”
“好在这家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元元她妈也算是有福,没白死。”
“唐安,你最好说到做到,可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想着拿妈的卖命钱给自己换好衣服好饭,做畜生不如的事。”
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唐元元从人后走了过来,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目光笔挺落在唐安身上。
她头发上别着的水晶卡子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黑色的大衣,修身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到小腿,像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公主,把唐安称的像是哪个山村里出来的。
唐安温声,“姐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拿吴家一分钱。”
唐元元微微翘起唇角,讽刺的笑:“我也觉得,你不至于做那么下流的事,毕竟,你能考上大学,以后前程还大着呢。”
她咬着“前程”两个字,加重了音量,“要是别人知道,你拿了妈的卖命钱,以后大概也没单位要这种人,你应该不会这么鼠目寸光。”
唐安:“当然不会。”
“姐,好久不见你回来,吃饭了吗?我做饭给你吃?”
他忍着心里的怒气,笑的乖巧,语气平常,外人看,好像他这个弟弟真的想姐姐,谁都想不到,就在一个月前,两个人都想弄死对方打了一架。
到现在这个地步,姐弟俩其实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唐元元窥见了他笑容背后的压抑,心里得呕成什么样,才能对她这么关切的说话呀。
唐元元才不想吃他做的饭。
“对着一个卖老婆命的人,我吃不下,你自己跟他吃吧。”
“对了,下次那对婆媳要是来,最好不要让她们进门,更不要关门,容易让人误会,你想要钱。”
唐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拼命才维持住笑容:“姐姐说的对,我下次不会了。”
王慧是个会来事的,就拉着唐元元道:“元元呐,婶子好久没见你了,走,上我家吃点饭去。”
唐元元就跟着去了,徐小鹏还周到的把唐元元的自行车推到院子里,不用她亲自动手。
唐元元能跟王慧过来,也不是为了这口饭,她是兑现诺言,给钱。
唐元元已经吃过一次亏,上次要不是自己去的巧了,吴婆子就拿到谅解书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其实唐家的左右邻居都给她买通了,只要那对婆媳过来,就给她打电话,巷子口就有公用电话亭,打起来也很方便。
平时注意一下,打个电话就能有五百块的报酬,谁不愿意干呢。
所以,其实王慧和几个邻居都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唐家门口的,唐元元刚才在电话里指挥她们,砸门,把唐安架上去。
甚至,连吴婆子找的律师,其实她也出了五千块。
两头吃,那讼棍里外里就挣了一万块,当然乐意这么做。
弱化了谅解书的重要性,毕竟这对婆媳一直缠着也不是事,这大半年的时间,的确没给唐元元出幺蛾子。
现在,吴婆子再次对谅解书执着起来,她其实还是担心。
唐家人就不能让她放心。
虽然已经知道,经过今天这一晚,吴婆子更不可能拿到谅解书,可她还是不能彻底安心。
那讼棍说,老太婆家底颇为殷实,要把两万块钱家当全部砸上。
在这个年代,两万块是不少钱,吴闯一天不枪毙,她就没法彻底安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怕吴婆子真给吴闯砸出一条生路。
“我估计,那老太婆还会重新找律师,万一对方是个厉害的,能说服唐爱国和唐安,还是不行,你帮我找个人,跟着老太婆,我一定要知道她的新律师。”
“花多少钱都行。”
她就是用钱砸,也要把吴闯的上诉路给彻底砸死。
拼钱,她拼的过。
李木:“我会办好的,你先吃饭吧,别自己吓自己,玉城最厉害的律师是王律,你爸早就吓破了胆,不敢签,至于唐安,更不会签。”
唐元元:“这些我清楚,我就是不敢赌那个万一,一审已经判死刑了,我是一定要他死的,吴婆子现在也是疯魔的状态,手里又有钱,要是她们没钱就好了,没钱才翻不起浪花。”
李木夹着馄饨的手一顿:“你说的也对,归根结底,还是她手里的钱。”
唐元元搁了筷子:“都说好人有好报,我看,是有钱有好报。”
李木:“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吃饭吧,这事也没那么糟。”
唐元元:“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李木:“那你明天上不上学啊?”
唐元元:“过两天吧,等我弄清楚吴婆子的动向的。”
李木搁了筷子,一碗馄饨,唐元元就吃了一个。
另一边,吴婆子是一天也耽搁不了了,一想到自己儿子要吃枪子,她连眼睛都闭不上。
早知道要被抓住,她那天就该让儿子回去,把人给送到医院去。
其实,那天出了事之后,吴闯回过一趟家拿衣服,把带血
的衣服交给她处理了,换了干净衣服走的,儿子孝顺,瞒着警察,说自己烧了,她倒是没被牵连进去。
她问过儿子,这样会不会出事,到底是一条人命。
吴闯就道:“这不是我的车,要是车主知道了,以后谁还上我这修车?厂子得黄,只能自己赔。两条腿断了,要是送到医院,先不说医药费,光是赔偿金,这几年赚的都要搭进去。”
“要是对方家里不好说话,一辈子都得赖上咱。”
她当时就犹豫了:“可要是真出事了,你会不会有事?”
吴闯拿了衣服边往外走边道:“也不看看你儿子是干啥的,死无对证,谁都不会知道。”
后悔!
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为啥要心疼钱,要是人没死,儿子最多判个几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现在,捧着钱买不回一条命。
就是拼上这条老命,她也得拿到谅解书,给儿子挣回来一条命。
睁着眼睛,看着家里的大钟指向十点,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关了灯,只偶尔听见两声狗叫。
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她能杀个回马枪,今天晚上她看的分明,唐安对那些钱心动了。
她揣上钱,嘱咐儿媳妇关好门就出发了。
这条普通的小路没有路灯,夜色本就浓酽,树影叠下来,更是什么都看不见,风一吹,如同一重一重鬼影在晃。
手电筒微弱照出来一点路况,吴婆子加快了脚步。
忽然,夜色中似乎是有一道人影闪过,手电筒就掉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人也被扑倒在地上,拽走了她棉衣里的小包袱。
那是她儿子的救命钱!
吴婆子死死拽着对方的手腕:“求求你,这是我儿子的救命钱,你不能拿。”
可惜,对方并不为所动,还是抢走了她的钱。
那黑影在夜色里如鬼魅一般闪烁了几个影子,人就彻底消失不见。
吴婆子彻底绝望了。
她一瞬间想要直接跳河,可儿媳妇送她到门上的身影在眼前,大孙子刚才隔着肚皮踢了一脚,这是要亲近她呢。
她不能让自己儿子绝后!
她呕着心头的血,又从河里爬了上来。
她眼珠子一转,还是摸黑去找了唐安,或许可以骗到?
他又不知道自己的钱丢了。
小声拍了好一会门,总算是等到唐安来。
“小哥,我给你拿钱来了,你开门。”
唐安这次却门都不开,隔着门道:“你死心吧,别说两万,就是20万,我也不会要你的钱的。”
“滚!”
吴婆子软了腿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儿子没了,钱也没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一路哭着就跑去了公安局。
得到吴婆子丢了钱消息的时候,唐元元正在墓地,给她妈一边烧纸,一边说话。
“……妈,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方向了,跟着吴婆子的行踪,给律师砸钱,你一定会保佑我,让吴闯给你抵命的,对不对?”
李木骑着二八大杠:“总算是找到你了,唐元元,我跟你说,吴婆子的钱被人抢了。”
唐元元;“你说什么?”
李木:“千真万确,吴婆子的钱,昨天夜里被人抢了,现在还在公安局要死要活的,一定要公安局抓住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