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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_希昀【完结】(21)

  她第一回 来他书房,让她孤零零回去不妥,今日回府得早,诸务已料理完毕,早些歇息也无不可。

  明怡有些意外,不动声色道,“好。”

  雪下得越大,书童进屋替裴越披上氅衣,明怡也拢好斗篷,为免沾了雪,她试图戴上兜帽,夫妻俩立在博古架当中的甬道整理衣裳。

  裴越身量比明怡要高,垂眸便落在她发间,过去不曾在意,今日方觉她穿戴过于素净,除了一支碧玉簪子挽发,些许个花钿用来固髻,再无旁物。

  如果他没记错,聘礼中有好几套头面,也有一盒镯子,怎从不见她用。

  “府上有金银坊,若是聘礼中的首饰不合心意,可以去金银坊,让工匠依照你喜好打制。”穿戴过于素净,显得他苛刻了她。

  明怡闻言立即明白过来,抬眸正视他,“家主,我不爱戴那些。”碍事。

  裴越则一言难尽。

  不是富贵窝里出身的姑娘,没有穿金戴银的习惯,他能理解,只是过去是过去,如今是如今,裴家宗妇的身份决定着她仪容当雍容雅重。

  只是观她容色,她面如白璧,那双眸子更如晨间之朝露,雪亮无比,合着这身清越气质,称得上明致无双,若真以金银饰之,似乎染了俗气。

  罢了。

  明怡的兜帽被一个银镀金的花钿刮住,扯了好几下没扯动,裴越看着碍眼,几度想伸手替她捋,终是忍住,

  “走吧。”

  两人一道往外走,各自撑着伞回了后院,行至长春堂,丫鬟上来接伞,明怡兜帽沾了些雪,立在廊庑抖干净,裴越先一步进了屋,却见付嬷嬷跪在明间,朝他行了大礼。

  裴越微微一愣,旋即眉峰蹙起。

  付嬷嬷是他的掌事嬷嬷,跟了他几十年,平日他也拿她当半个长辈,她这般请罪,定是做了什么逾矩的事。

  裴越没多问,径直去了东次间。

  付嬷嬷缓吸一口气,招呼丫鬟伺候他们进浴室洗漱,少顷,明怡收拾妥当,回了内室,但见裴越坐在一盏莹玉羊角宫灯下,外衫披在宽阔的肩骨,神情似乎不悦。

  明怡不明所以,白日打了半日马球,夜间又在书房折腾好半晌,这会儿着实乏累了,一面掀开拔步床的珠帘往里去,一面道,

  “家主,早些安寝……

  话未说完,目光落在塌间,忽的哑了口。

  付嬷嬷收了她的被衾,偌大的拔步床只铺了一床龙凤呈祥的鸳鸯喜褥。

  付嬷嬷不可能擅自做主,只有可能是婆母荀夫人的意思。

  褥不褥子的不紧要,紧要的是背后那层意思。

  明怡心知肚明,什么都没说,掀开被褥,先躺了进去。

  珠帘浮动,隐约瞧见被浪涌出一片红芒,裴越略坐片刻,吹了灯,进了塌间。

  廊庑外还有光芒渗进来,裴越辨出明怡躺在最里侧,留给他一大截被褥。

  他上塌躺好,二人当中空出一段距离,似乎有风灌进来,裴越恐冻着明怡,又往她的方向移动少许,如此被褥服帖,风静浪止。

  谁也没吭声。

  谁也没动。

  明怡阖眼入睡。

  廊外风雪大作,梦里金戈铁马,这一夜睡得有些混沌,时冷时热,好不迷糊。

  也巧,过去她睡自己的被褥,夜里冷了,总爱无意识钻入他这边来,今夜不知怎的,她睡得安安分分,几乎一动不动,只是待清晨,裴越起榻时,忽然发现她半只胳膊露在外头,裴越探身过去,将被褥慢慢扯起替她掖住,手还不曾碰到她的衾褥,忽的一阵劲风刮来,只见明怡突然抬手,瞬息钳住了他的手指。

  力道之大,速度之迅捷,让裴越措手不及,更是疼得他呲了一声。

  明怡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慌了,看着昏懵暗色的模糊轮廓,赶忙松手,问道,“家主,怎么样,可有伤到你?”

  裴越挑动了下手指,乍然还觉察不出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盯着明怡,神情有些晦黯,

  明怡明显察觉到他目色由惊愕转为犀利,顿时懊悔不迭。

  见他不吭声,忙赔罪,“抱歉,是我失手了……家主给我看看你的……

  她伸手要来捉裴越的手腕,裴越及时撤开,转身下了榻。

  他晓得她是无心的,但是夫妻之间同床共枕,她对他防备至此,当真令他十分不快。

  到了他惯常上朝的时辰,灯火次第点燃,裴越去了浴室,那头付嬷嬷已然听到动静,打好水伺候他洗漱。

  明怡懊恼地抚了抚额,匆忙披上一件外衫,追了过去。

  裴越正立在木架旁洗脸,付嬷嬷准备好了干帕子,递给他,见明怡追过来,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家主……”明怡唤他。

  裴越毫无反应。

  明怡索性不管,从付嬷嬷手中抽出帕子,示意她离开,随后定定看着他,

  “家主,我出生便没了母亲,父亲数年后也去世,跟祖父相依为命长大,祖父过世后,我一人飘零,有一回潭州发大水,淹没了村庄,满村的老百姓聚到山上,男人女人老老少少,什么人都有,甚至一些地痞无赖也充斥其间,我寻了一棵树爬上去,夜间便躺在树杈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说到此处,她神色晦然,“我并非防你,实在是习性使……

  裴越听到这,那抹不快已转为疼惜,只是到底不痛快,换谁床榻间被妻子伤了心情都不会好,更清楚地知道明怡还不信任他。

  他偏眸过来,瞧着她,语气辨不出喜怒,“我无事,天还未亮,你穿得单薄,进去躺着。”

  裴越去了外间,由付嬷嬷服侍穿上官服,便冒着风雪出门去了。

  明怡回到床榻,沉默良久。

  至天亮起床梳洗,青禾进来陪她用早膳时,见她脸色不对,

  “姑娘,怎么了?”

  明怡头疼解释,“今晨家主给我掖被褥时,我不小心伤了他。”

  青禾呆了下,嘴里那口汤包差点掉下,“伤得严重吗?”

  这是明怡最担心的,“我不清楚,他不让我瞧。”

  青禾神色难尽,“虽说您如今是只病猫,可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稍稍用些力,便能折了姑爷的指。”

  明怡:“……”

  越发不安了,匆忙塞了几口吃的,唤付嬷嬷进来,“替我备一身小厮衣裳。”

  又与青禾道,“将跌打损伤药取来,我要进宫一趟。”

  明怡行事从不含糊,也不优柔寡断,与其在家里坐立不安,还不如进宫去看看他,替他疗伤,她和裴越盲婚哑嫁,本就没有情谊,隔阂越久越生分。

  收拾好包袱,寻付嬷嬷打听哪位管家理裴越的事,便带着青禾去了前院,到了前院,唤来那位陈管家,一番问答,方知裴家每日要给裴越送午食,这是最好的由头。

  侍卫套好马车,一位二等管事随车,载着明怡迅速往正阳门方向去。

  明怡发现,裴家下人极有规矩,她只用说要去见裴越,无人拦这拦那,而是井然有序做准备,甚至那陈管家将每日裴越什么时辰会做什么悉数告诉她,好叫她心中有数。

  可见裴越治家严谨。

  昨夜下了雪,今日路况并不太顺畅,走了半个时辰还多方至正阳门外,冬日里冷,饭菜从裴府送去宫墙早冷却,所以每至冬日,裴家便在前朝市的铺子里单独给裴越辟一间厨房,做好菜,用烫水温着,即刻便可送入宫。

  明怡抵达正阳门外,那边负责送膳食的小厮已抱着食盒送到了宫门口。

  明怡在马车内换好衣裳,出来时,一身湛青的圆领厚袍子,清雅干净,俨然一翩翩俊俏朗君,先从小厮手里接过食盒,那头沈奇收到消息已赶了出来。

  负责宫墙防务的禁卫司只给了裴家一方令牌,若是明怡进去,沈奇就得出来,他将令牌奉给明怡,担心道,

  “少夫人,家主此刻尚在内阁,从正阳门至内阁,要穿过官署区过午门,您可万要小心……”

  皇宫明怡又不是不熟悉,遂安抚他,“放心吧,若是不记得,我沿途问人便是。”

  沈奇急道,“这宫里头可不兴随便问,这样,小的画给……

  沈奇蹲下来,借着宫墙垛角处未被清扫干净的雪,将正阳门至内阁的路径大致画给她,明怡点头,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宫。

  沈奇目送她进了大明门,过了白玉石拱桥,方收回视线,拖着随驾的管事至墙垛处,斥道,

  “怎么不劝着点少夫人,这宫墙可不是旁的地方,万一被发现可了不得。”

  管事轻哼,“您能耐,您方才怎么不劝?”

  沈奇噎住,谁敢做主子的主?

  “哎,少夫人不愧是江湖来的,胆子真大,哪儿都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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