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撇了顾言一眼,没说话。
周岁淮回去的时候,扁栀还在睡,但是睡不太踏实,她一个人睡总是冷。
周岁淮掀开被子进去的时候,扁栀闭着眼睛一下子就靠过去了,嘟囔着,“周岁淮,你去哪里了?”
周岁淮面色不改的把人抱进怀里,“去了一趟小巷子。”
扁栀睡梦中没那么多计较,“哦。”
好久后,等到周岁淮都以为她睡了,才又听见扁栀地软的嘟囔了一声,“我冷,你别去了。”
周岁淮眨了眨眼睛,轻轻的拍着扁栀的后背,“嗯,睡吧。”
房间里陷入一片安静。
扁栀终于睡了一个悠长的觉。
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又黑了,扁栀刚睁开眼睛,周岁淮就起来了,替她掖好被子,轻声说:“再睡儿,给你弄点吃的,别起来,被子里的热气暖,我归置好了叫你。”
周岁淮开始忙碌。
知道扁栀一定是要去看看老师的,便拿着她外头穿的衣服,包括贴身的衣服都放到暖气底下去热。
又去了浴室,摆好了牙刷,挤好了牙膏。
还去厨房里榨了鲜橙汁,做了软乎乎的白米粥,顺手做了两样可口的小菜。
然后才坐到床边,低低的哄人起来。
这要是扁妖妖在,指定是要笑话周岁淮把扁栀当做小孩哄的。
扁栀赖床,被人抱着起来,懒唧唧的刷了牙,又被抱在怀里喂了早餐,吃饱了之后,就困在人怀里不肯下去。
周岁淮把人拖进巷子里的戾气这会儿彻底没有了,只剩下满目的柔情跟软乎乎宠溺。
“再睡会儿?”周岁淮抱着人,轻轻的靠在她的耳畔柔声问。
扁栀摇摇头,半晌后,才略抱怨的说:“周岁淮,你在这么惯着我,我以后都不想自己动了,我手脚成摆设了呢。”
周岁淮低低一笑,“那挺好。”手指替扁栀拢了拢头发,眼底是说不出的疼,“这里好了之后,咱们就回去吧,”外头事太多了,他不愿她这么累。
扁栀点头。
又赖了一会儿扁栀才起来,周岁淮的怀抱太舒服,太暖和了,她是真的差点要睡过去。
扁栀被人穿好衣服,又细细的穿好鞋子,然后才被一双大手踏实的窝进手心里。
扁栀仰着看着周岁淮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周岁淮,你好爱我哦。”
周岁淮一手插手,一手握着扁栀手软的小手,低头看她,见她笑了,自己也就笑了。
他说:“嗯,特别爱你。”
只爱你。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那状态旁人一看就是恩爱夫妻,顾言跟林灵看的那叫一个放心。
扁栀走过去,问了一句:‘有人要进去么?’
顾言跟林灵点头,“李老的几个孩子,期间闹了一场,非要进去见李老。”
扁栀想到了,自觉便以为他们两人拦住了。
扁栀拉开病房的门,要进门之前,忽然脚步停住,她扭头看了四周一眼,眼神里有困惑。
问顾言,“那人呢?”
顾言:“啊?”
扁栀:“老师的几个孩子,现在人呢?”按理说,这些人没拿到遗嘱内容是不会罢休的,怎么的病房门口现在这么安静。
顾言“啊”了一声,瞧了周岁淮一眼:“……嗯,那个,可能他们出了点什么意外吧。”
扁栀没多问,横竖人没过来闹就行。
她点头进门。
病房里头是无菌的,扁栀没让周岁淮跟进去,换衣服麻烦,她也不喜欢周岁淮接触太多病人,周岁淮终归之前是有过躁郁症的,扁栀是私心不希望他接触太多生病的事。
所以她自己换好衣服走了进去。
周岁淮就站在门口等,病房的门阖上的那一刻,周岁淮脸上的暖意一下子就消失了,懒懒的靠在一边等人,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周岁寒远远的走过来,那天的一席话,他是想先走的,周岁淮的抵触情绪比他想象的要大太多了,而且这家伙眼底的戾气很重,不像是愿意谈事情的时候。
可家里逼的紧,元一宁哭了好几回,太久没看见周岁淮了,还是想。
周岁寒便想着过来跟周岁淮再说一声。
好歹拐个弯回去吃顿晚饭也好啊。
于是,他又来了。
高定皮鞋落在瓷砖地板的声音清脆,周岁寒走到周岁淮的跟前,说:“岁淮,有空么?”
周岁淮原本身上那点慵懒的气氛在这一声问之后,消失殆尽。
肉眼可见的被一股股掩盖不住的杀气被覆盖,他抬起眼的时候脸上一片阴郁暗沉,眸底雾蒙蒙的,瞧着整个人都变得森冷。
周岁寒心里一惊诧,几乎忘了自己过来的意图。
却只见周岁淮没什么情绪的站定,又站直,然后才点着头说:“去外头小巷子里说。”
顾言当时就一个激灵。
立马搂住周岁寒的手,“那个,二哥是吧,来,我跟你说点事,周岁淮,你门口等着你媳妇,我们先聊。”
也不知道那个句话让周岁淮冷静了些。
顾言觉得是“媳妇”两个字取悦了周岁淮。
他的眉眼温柔了寸许,又懒懒的靠回去,没什么情绪的低头认真等人。
周岁寒脸色复杂的看着周岁淮,欲言又止的看向顾言,被拉着走出去好久后,周岁寒再次回头看向周岁淮。
此刻的周岁淮靠在墙边,低着头,气场很低,很冷,像是除了扁栀之外,所有人都被他隔绝在外,他身上翻涌起来的暴戾,六亲不认的样子跟没失忆之前的周岁淮――
一模一样!
第1139章 我劝你别找死
扁栀进入病房里头。
老师还没醒,睡的很安稳。
扁栀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很仔细的看大师兄递过来的报告。
一页又一页的翻着。
王振站在一边,看着扁栀沉稳的模样,忍不住想到手术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以为老师手术顺利,一切都四平八稳的进行。
其实只有在手术室里的人知道,那天的状况可谓是惊心动魄。
手术过半,所有人忽然在老师的心脏处发现了之前检查没有发现过的异常,在手术台上呆了多年的王振在看到那处异常时,整个人还是忍不住狠狠一呆滞。
当时在手术室里头的只有扁栀是学过中医的,可他们看着那颗心脏还是一样就看出来了,老师一直在服用某种无色无味,能够致使心脏无限衰弱的药,以至于如今心脏呈现出来的形态跟正常人的相差千里。
王振太震惊了,以至于手狠狠抖了一下。
幸好扁栀稳,她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腕撑住了王振要往下落的手。
王振回神过来,后背又是一层冷汗,他手里还握着手术刀,刚刚要是没防备落下去,老师的心脏肯定要被戳出一个大洞,到时候他就是杀人凶手了!
扁栀很沉默,她只看了屏幕上的影片一眼,而后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她动作又快又稳,一边沉声提醒又似警告众人,“专心手术。”
这话落下,所有人如从梦中惊醒。
手术整整十六个小时,扁栀站直手术台上,一步一步的严格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流程,像是在复刻世界上最伟大完美的手术般,去完成这台高难度的手术。
期间还有许多小状况,老师年纪毕竟大了,身体机能跟年轻人比不上,很多时候在众人都要以为,只能这样,只好这样时,扁栀却又能快速的另辟蹊径,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一刻,王振忽然明白了老师从前说过的一句话。
天赋是无论如何的努力都无法企及的。
扁栀即便这么多年没有上手术台,可她依旧是行业内顶礼膜拜的存在。
对于扁栀的医术,他心服口服了。
扁栀用一场手术告诉所有人,她值得老师这么多年的偏爱。
手术结束,整个学术界为止沸腾,原本应该最得意的却最冷静,坐在病房里安静的看老师的每一个指标,身上沉稳大气,确实是能够接过老师衣钵的最佳人选。
王振站在一边,心想的是――
这件事结束之后,一定要把扁栀留下,李家军不能后继无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更努力就可以,如今想来,他只不过是平庸的,按部就班的在做很普通的事,而扁栀不是,她堪称鬼斧神工,另类的想法总能在绝境中生出生的嫩芽来。
自此之后,王振看向扁栀的眼神里,不仅仅是大师兄对小师妹的疼爱,还有信服,有钦佩,有得知其能力之后心甘情愿的臣服。
扁栀不知道这些,她脑子里想的都是。
中毒的事情,老师知道么?如果之后知道了,老师会怎么处理?
家庭不睦,还被孩子下毒至死,甚至是在他最得意的心脏领域,这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天大的笑话。
老师这一声最看重清誉,为人孤傲生的一身的傲骨,若日后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恐怕还不如今日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