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她将面临着世人的怀疑与唾骂。
女子参政已然与常理不符,如今再多了个后宫干政的名声,不禁令岑慕宁苦笑。
长信宫的炭火燃得正旺盛,热气充斥着整个宫殿,待着这里犹如落进了温泉乡,令人舍不得出来。
“皇祖母,你有想过登上这权力的顶端吗?”岑慕宁看着窗外的残雪, 问道。
太后微阖着眼眸, 膝盖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闻声说:“哀家也曾想象过, 身居高位是什么感觉,但如今登上了才发现,太冷了, 高处不胜寒。”
“所以我对这个位置一点也不感兴趣。”岑慕宁坦白道。
太后笑了笑,说:“历来皇室子弟, 谁不想登上宝座看一看呢?你倒好,想尽了法子要逃离。”
岑慕宁站在太后身旁,为她揉肩,说:“如果可以,我也带您去外面走走,比皇宫好多了。”
“好啊,哀家倒是乐意陪你走走,就是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撑到喽。”说到此,太后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忧伤色彩。
岑慕宁嗔怪道:“皇祖母胡说。那我就再晚几年带您出去,您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等我带你出去好好逛一逛。”
太后没有答话,岔开话题道:“太医那边怎么说?”
岑慕宁眸子瞬间黯淡下来,说:“太医说,这种毒很棘手,不过已经在赶制解药了,我父皇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自我安慰。
“好,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慕宁的责任。”岑慕宁低头思索着,她问,“皇祖母,权势会改变一个人吗?彻彻底底地改变。”
“你觉得呢?”
岑慕宁没有回答。
太后笑呵呵道:“谁人不想要这权势?权势从来没有改变一个人,它只会把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展示出来,你所见到的另一面,不过也是他真实的一面。”
半晌,岑慕宁才释然一笑道:“我明白了皇祖母,明日一早,我便暂代京城职权,处理公务。”
岑慕宁离开长信宫后,便带着白芷一同前往萧贵妃的住处。
萧贵妃身着蓝紫色金纹氅衣,金叉玉簪别于发间,雍容华贵的美人风韵不容置疑,只是此刻美人眉目间愁容不减。
岑慕宁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些事情,帝王这么久不早朝,又成日见不到身影,久处深宫里的人,再迟钝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母妃。”岑慕宁笑着唤了一句。
萧贵妃神情恹恹,强撑起精神朝她挥了挥手,道:“是宁宁啊。”
岑慕宁扶住她,担忧道:“母妃近几日身体又差了,定是没有好好休息吧。”
“本宫没有大碍。”萧贵妃反拉住她的手,直接问道,“宁宁,你实话同母妃说,你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母妃……”
“本宫大致也猜到了,不需要瞒着本宫。”
岑慕宁叹口气,把岑寂中毒的事交代了一遍,还不忘补充道,太医很快就会研制出解药。
萧贵妃闻声,脚下步伐顿时不稳,若非岑慕宁及时稳住她,想必就要摔了下去。
“母妃!”
萧贵妃说:“本宫要去养心殿。”
岑慕宁应下了,只是她没有看清楚萧贵妃眸中流转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刚要离开时,宫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带着些欢快的笑语,还有宫人焦急的呼喊声。
岑慕宁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边挥舞着扫雪,一边飞快地跑过来,本该白净的小脸此刻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通红。
“皇姐!”那小孩子跑过来,猛地扑进岑慕宁的怀里,原地蹦跳着,好像在求抱抱。
岑慕宁眉眼含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嗔怪道:“霁儿,这么冷的天,还只顾着玩?瞧瞧冻成什么样子啦?”
正是临月皇幼子,也是临月唯一的皇子,今年也不过六岁,岑初霁。
岑初霁在她怀里撒娇道:“皇姐,我不冷,你好久都没来找我玩啦!我想你!”
事实证明,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一个软糯孩子的撒娇卖萌,岑慕宁也忍不住用他的腔调回道:“好好好,皇姐也想霁儿了,好不好呀?”
“好。”岑初霁笑得很开心,热哄哄的小手拉住慕宁,对萧贵妃说,“母妃,我要和皇姐待在一起。”
萧贵妃望向岑初霁的眼神柔和有光,仿佛总有万般眷恋藏在这双美眸中,她柔声道:“好。”
路上,岑慕宁也把自己要暂代朝政的想法告诉了萧贵妃,可萧贵妃一路上步伐加快,眼睛只望向前方,似乎只担忧着养心殿的状况,对岑慕宁提出的问题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养心殿内一直有招娣看着,她同李德贵一起照顾昏迷不醒的皇帝。
见到岑慕宁过来,招娣起身拉着她的袖子担忧道:“公主,陛下的嘴唇又黑了一些。”
岑慕宁摸了摸她的头,眉心紧皱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招娣。”
萧贵妃见到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的岑寂时,一个不稳就要摔倒,旁边的侍女扶着她走到岑寂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