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其余人纷纷效仿,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里头的黄亮不知小弟们全部背叛了他,全部心神都落在腿上。
他被谈之蕴死狗般丢在地上,弯腰去够腿,哪怕疼得面色惨白也不忘放狠话。
“识相的赶紧把老子放开,否则今日之仇,老子必报无疑,一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月光照耀在黄亮眼中,映出阴狠之色。
“嘿,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和我们不死不休。”
谭承烨气性上来,松开崔三肩膀,跑到黄亮面前冷嘲热讽,“怎么,你还想一把火把我们一家子烧死不成?”
黄亮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还真想这么做?”
谭承烨难以置信,“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
他抬眼望向谈之蕴,用眼神询问:我该怎么回啊。
谈之蕴站在一旁,匕首灵活地在长指中转悠,微微垂着眼睫看着黄亮,不知在想什么。
小少年只好回头去看姚映疏。
她扭着崔三肩膀从暗中走出,手掌横着在脖颈上划一道。
谭承烨眼睛一亮,学着姚映疏平时看他的模样,抬着下巴不屑哼哼,“你如今在我们手上,是生是死都是由我们说了算,在你烧死我们之前,我先一刀给你了结了!”
“就你?”
黄亮冷冷嘲讽,“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天真又愚蠢,还敢杀人?”
谭承烨大怒,“你看我敢不敢!”
他猛地伸手,“把刀给我!”
谈之蕴没动。
谭承烨尴尬地蜷缩手指,清清嗓子,“谈……”大哥二字及时咽回去,他改口,“爹,把刀给我!”
谈之蕴霍地抬头,“?”
他被这一声爹震住,匕首脱手而出,哐一下坠地。
谭承烨:“……”
他委屈不解地看了谈之蕴一眼,至于吗?至于吗???
但刀掉了也是件好事,忌惮的目光从匕首上飞快掠过,谭承烨转头,恰巧对上黄亮在月色下格外明显的嘲讽眼神。
他恼羞成怒,猛地一脚踹过去,“再看,再看小爷弄你了!”
这一脚正好踹在捕兽夹上,黄亮啊一声惨叫,疼得呼吸急促,脸色越发白了。
谭承烨被他叫得吓一跳,无措回头去寻姚映疏。
姚映疏扭着崔三上前,将人一把扔给谈之蕴,朝着黄亮拳打脚踢。
“混蛋东西,还想上我们家偷东西,我让你偷,让你偷!”
“有手有脚的不知道做门正经营生,整日就知坑蒙拐骗,满脑子的歪心思,如今竟还当上强盗了。有娘生没人教的混账,今个儿我非得替你娘好好收拾你不可。”
见她骂得起劲,谭承烨起初的心慌退去,捡起靠在墙上的扫帚,有样学样跟着姚映疏又打又骂。
“小爷被你蒙骗那是小爷单纯善良,你这没心肝的东西,那二两银子我就当喂了狗了。”
听到他朝黄亮叫狗,小福不满低吼,摇着尾巴冲上去咬住黄亮的手。
打骂声、惨叫声、狗叫声一同在夜中交织,小小院子瞬间变得极为热闹。
听着黄亮凄惨的叫声,崔三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
还好自己方才识相,否则现在的黄亮,就是他的下场。
姚映疏打累了,暂时停手歇了口气,揪着黄亮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凶狠质问:“说,你是怎么盯上谭承烨的,你们是不是团伙作案?”
一串鼻血从鼻中淌出,黄亮被打得鼻青脸肿,双目失焦。
没听到回话,姚映疏扬起巴掌,“还不快说!”
“我、我说……”
黄亮脖子一缩,口齿不清道:“是、是我听见牙行的人说凶宅租出去了……一月租、租子足有七八两白银,又、又见谭承、谭承烨接连几日在外用饭,手中银钱充足,猜、猜想你们应当有钱,就起了、起了歪心思。”
千想万想,没想到竟然是牙行的人漏了口风。看来还真是错怪谭承烨了。
即便如此,姚映疏依旧气极,啪一巴掌拍在黄亮脸上,声音清脆得谈之蕴恍然间觉得手心一疼。
谭承烨一朝洗清冤屈,兴奋又愤怒,又是一脚踹在黄亮屁股上,骂道:“流氓地痞,小爷招你惹你了,好好的吃几顿饭都能被你盯上,还被冤枉好几日,你这混蛋,败类,河阳县的渣滓!就该把你抓去做苦役,日日吃土啃树皮!”
打着打着,谭承烨忽然意识到不对。
什么叫凶宅?
这时,谈之蕴走上来,温声提醒,“别真把人打死了。”
姚映疏喘着气停手,指指瘫在地上呻.吟的黄亮,“现在怎么办?”
谈之蕴语气平静,“送官府吧。”
第43章
一大清早, 河阳县令姜文科便被人从被窝里请出来。
美梦被扰,他压着脾气穿上官服坐上公堂,重重一拍惊堂木, 对下首喝道:“堂下何人,为何报官?”
谈之蕴站在堂内, 不卑不亢拱手,“大人明鉴,小生乃是继明书院学子, 携家眷入住望舒巷第二十户,昨夜夜半时分,忽然听门外响动,探查之下才发现……”
听谈之蕴有功名在身, 姜文科正色不少, 认真往堂内看去。刚撩起眼皮, 目光下意识落在堂下小娘子身上,姜文科直接看呆了眼。
青色衫子布裙,乌发斜斜垂在胸前, 发髻上唯有一根银簪,俏脸不施粉黛, 看向地上贼人的眼睛仿佛冒着火,活泼俏丽,甜美动人。
娘嘞, 河阳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标志的小娘子?
盯着姚映疏看了片刻,姜文科收回目光。恰巧谈之蕴已将昨夜之事详细说完,姜文科惊堂木一拍,斥道:“你是何人,昨夜潜入他人宅院想做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黄亮没想到这一家子当真把他送上了公堂, 脑子飞快转动,很快想到了损失最小的法子,趴在地上涕泗横流,“大人,草民听说他们家富庶,一时左了心性起了贪心,想去偷点银子,但小的还没行动就被抓住,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青天大老爷,看在草民是初犯的份上,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吧。”
黄亮双膝跪地,额头在地上磕得通红,“大人,饶过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同样被扭送到公堂的崔三哭着求饶,“县令大老爷,求您往网开一面,草民真的再也不敢了。”
姚映疏头一次上公堂,规规矩矩立着不敢动。听到县令老爷判了黄亮和崔三一人三十大板,她扁扁嘴,觉得判轻了。
还以为能让他们进牢里蹲一阵呢。
听着官差将两人拉下去行刑,姚映疏跟着谈之蕴躬身见礼,起身时悄悄往上投去一眼。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县令老爷呢,实在好奇这河阳县令是何模样。
眼睫一抬,正正对上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眼睛的主人生得白白胖胖,不算难看,但很是富态,一身官服穿在身上,不见威严,倒显随和,像个富贵散人,完全颠覆了姚映疏想象中的肃穆庄严,威风凛凛的形象。
尤其是此时的姜文科还盯着她看,小眼睛里的光令姚映疏打了个寒颤,分外不适,瞬间对这位县令的印象降到谷底。
快速起身,姚映疏走到谈之蕴前面,让他将自己的身形完全裹住,快步走出公堂。
一出去,耳畔响起黄亮和崔三的惨叫声,姚映疏眼睛一亮,当即停住。
谈之蕴随之停步,“怎么了?”
姚映疏指着正在受刑的黄亮和崔三,鹿眼明亮如琉璃,“咱们先等等。”
谈之蕴目光扫过去,无奈颔首。
官差们手重,三十大板打得黄亮和崔三皮开肉绽,被闻讯赶来的家眷搀扶住,哭天抹泪地咒骂着。
尤其是黄亮的母亲方老婆子,心疼地扶住幼子,一边大骂姚映疏两人。
黄亮的嫂子徐氏闻言朝天翻白眼,挤兑道:“我说娘诶,是你儿子不学好,大晚上的翻人家墙偷东西,你怎么还怪人家苦主呢?”
方老婆子脸色涨红,目光凶狠地瞪着儿媳妇,“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自个儿小叔子被人欺负,你居然还敢帮外人说话,你还是不是我黄家的儿媳妇?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生了个孙子的份上,我早让老大把你休回家去!”
徐氏怒了,冷笑三声,“什么叫吃里扒外?我吃你的喝你的了?”
她指向方老婆子和黄亮,厉声道:“我吃的都是我丈夫辛辛苦苦赚来的!你也就算了,毕竟是夫君的生母,可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两口子供养他长大,他不仅不知感恩,现在还闹出这种丑事给我黄家蒙羞!今日是偷盗,明日就该杀人放火了!一个地痞流氓,也就你这老婆子当成心肝。当心他哪天不如意,把你的私房也偷个精光!”
被儿媳妇这一番话惹得大怒,方老婆子满是褶皱的脸气得发抖,扬手给徐氏一个巴掌,怒道:“你放肆!”
“你居然打我?”
徐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眼里冒出狠意,不管不顾地上去拉扯方老婆子稀疏的头发,“老不死的,老娘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