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谭承烨拍拍手心,哈哈大笑。
让你们想坏主意,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你在树上做什么?”
温和舒缓的嗓音春风般从树下吹来,谭承烨脸上的笑还未散去,见了来人眼前一亮,“谈大哥。”
他利落地爬下树,将方才的事告知谈之蕴,提醒道:“谈大哥,我看他们不会罢休,你最近一定要小心行事。”
谈之蕴意外,笑容不减,“多谢你助我。”
谭承烨压不住嘴角笑意,“这都是小事。”
嘴里说着小事,他脸上却浮现出骄傲。
谈之蕴笑了笑,“谭……”
“谭承烨!你跑哪儿去了?还不快回来生……”
姚映疏冲出院门,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人,硬生生咽回剩下的话,“谈公子也在啊。”
谈之蕴笑着颔首,“谭夫人。”
谭承烨快步越过他,拉着姚映疏往里走,生怕她说出毁他光辉形象的话,“谈大哥,我得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啊。”
谈之蕴温和道:“好。”
待那“母子”二人入院,他脸上笑容一点点落下,回身望着县令府邸的方向,眼底有森冷寒意漫出。
……
晚间用饭的时候,谭承烨闲聊般将今日的事说出,感慨道:“没想到谈大哥竟有个那样的爹,连自己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姚映疏感叹,“行了,吃完了赶紧收拾,我去洗漱了。”
谭承烨愤愤不平注视她的背影。
可恶的姚映疏,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日日如此,真把他当下人使唤了。
哼,他就不收拾!
谭承烨颇有骨气离席。
端了热水进屋的姚映疏并不知道谭承烨阳奉阴违,清洗完倒了水,她打着哈欠入睡。
翌日,睡得精神饱满的姚映疏推开门,刚升起懒腰,隔壁忽然爆发一声尖叫。
“啊!”
她吓得一激灵,斥道:“大清早的你叫魂呢?”
谭承烨颤抖着手指向门前,“死、死……”
姚映疏不明所以低头,看清地上那团东西后,凉气从地面攀升,顺着小腿爬上后脖颈。
那是一只死猫。
猫儿皮毛是黄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柔顺光泽,然而此刻却沾满鲜血,半边身子躺在她门前,另一半躺在谭承烨门口。
谭承烨带着哭腔问她,“怎、怎么办?”
姚映疏浑身发软,扶着门框站稳,声音颤抖,“别、别慌,先找个地方,把这只小猫安葬。”
大清早的出了这种事,看见堂屋桌上昨夜留下的碗筷,姚映疏也没心情责骂谭承烨。
二人匆匆把小猫的尸体掩埋,坐在堂屋内发呆。
许久,姚映疏才恢复力气,灌了口水,冷静道:“你说,做这事的人想干什么?”
单纯只是吓吓他们?
谭承烨萎靡道:“我不知道。”
姚映疏叹气。愁的。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可这事还没完。
第二日,二人门前再度出现惨死的动物尸体。
鲜血顺着门前石阶往下流淌,汩汩汇成小河流入院中。
姚映疏倒吸一口凉气,和谭承烨一道埋葬惨死的黄狗,用水冲洗院中血迹。
第三日,姚映疏门前出现半条死蛇。
她冷着脸将之处理。
谭承烨惴惴不安,“要是天天都有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办?”
姚映疏冷静道:“这人这么吓我们,定有他的原因。他一定会派人监视我们,你待会儿就用这副表情在巷口走一圈。”
谭承烨忧虑,“有用吗?”
姚映疏笃定,“有。”
谭承烨信她,满脸疲惫精神恍惚地走了。回来之后,他不敢一个人待着,硬是凑到姚映疏屋里,和她对坐着发呆。
隔日清晨,门前总算没了那些东西,谭承烨还没来得及高兴,外头忽然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哄闹人群朝小院拥挤而来。
为首的黄媒婆小心翼翼奉承着身后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笑着敲门,“谭夫人,快开门,天大的喜事来了!”
姚映疏和谭承烨对视一眼,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开门后,黄媒婆喜滋滋道:“谭夫人,县令夫人亲自来替郑老板提亲了!”
姚映疏心头一沉,握着门的手一紧,看向被丫鬟们簇拥在中间的女子。
她身着海棠红对襟长褙子,绾着高髻,发间朱钗金光熠熠,粉面桃腮,生得很是美丽。
目光轻佻又高傲地打量着姚映疏,眼中透出丝缕不喜。
黄媒婆提醒,“谭夫人,还不快请县令夫人进去。”
姚映疏让开身,“县令夫人请。”
郑夫人轻抬下颌,莲步轻移步入院内。瞥见角落里的大福,她面上厌恶,捏着帕子捂住鼻,“什么味啊,这么臭。”
谭承烨暗暗瞪她一眼,挪动脚步挡住大福。
姚映疏:“夫人莫怪,这一朝落魄,自然得想些法子过活,养鸡就不错,有它在,不愁没蛋吃。”
黄媒婆笑着打圆场,“谭夫人这是持家有道。”
郑夫人侧脸,眉间轻蹙,鼻下帕子始终没移开,“想过得好有何难?你若嫁与我兄长,顿顿鸡鸭鱼肉皆可得。”
姚映疏嘴角下拉,恭敬冷淡道:“夫人恕罪,民妇守寡不久,现下只想守着幼子,不愿另嫁。”
郑夫人冷脸,“怎么,你看不上我兄长?”
我看得上才怪了。
郑老板的家世姚映疏已然打听清楚,丧妻两年,家中嫡子庶子加起来足有一手之数,有些亏吃一次也就罢了,她是吃饱了没事干才给那么多人当继母。
姚映疏笑容不变,“郑老板人中龙凤,自当配贤妻美妇,民妇不过一乡野女子,怎能堪配?”
郑夫人冷呵,“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嫌我兄长年长。”
姚映疏心里存着气,面不改色道:“自不如夫人能忍。”
“大胆!”
郑夫人恼怒,眸里火光愤恨,恨得咬紧银牙,“好、好啊!我倒是看看你多有骨气!三日,三日之内,我定要你嫁入郑家为妾!”
“走!”
郑夫人怒而转身,拂袖离去。
黄媒婆气得啊,恨铁不成钢道:“我说谭夫人,你何必呢,嫁入郑府享清福不好吗?”
她连连叹气,无奈离去。
人走后,谭承烨立马将院门关上,嗫喏道:“怎、怎么办?”
姚映疏沉着脸,一言不发拉着谭承烨进屋,翻找出一个盒子,取出里头银票,“相识这么久,我也算帮了你不少忙,我不多拿,只要一万两,剩下的都给你,咱们今晚就收拾东西,各奔东西吧。”
谭承烨大惊失色,顾不上银票,紧紧拉住姚映疏的手,“你要丢下我走?”
“不走还能怎么办?”
姚映疏咬牙,“再不走,老娘我真得去做那劳什子妾了!什么狗屁郑文瑞县令夫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我算是想明白了,前几日的事定是郑文瑞搞的鬼,指着我心神大乱,慌不择路找个依靠,嫁进郑家是吧?”
“呸!我偏不如他的愿!”
谭承烨六神无主,“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姚映疏起身收拾东西,存着气道:“当然是也走,留下等着被人吃啊?”
谭承烨慌了,嘴唇一扁,含着哭音道:“可是我没地方可去了。”
爹娘早已过世,从礼法上来说,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唯有姚映疏一人。倘若她也要弃他而去,那他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谭承烨抱着装有银票的木盒跑到姚映疏面前,把盒子塞到她怀里,慌乱哽声,“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我把谭家一半家业都给你,你带我找个老实人改嫁,这、这样那姓郑的,总不至于强娶人妻吧?”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谭承烨语速极快,“就算你走了,以你的相貌,难保不会遇到相同的事,不如就按我说的,找个老实人成婚,哪怕是假的也行,等风头一过,你若想和离,那就和离。”
姚映疏动作顿住。
不得不说,谭承烨这话有几分道理。
人心叵测,万一再遇到郑文瑞那样的恶心人,难不成她每次都要跑?但有个挡箭牌夫君,却能避免很多问题。
更何况……
她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少年,心里十分纠结。
这少爷一脸怕被人丢下的可怜小狗表情,还怪让人揪心的。相处这么久,她对他也不是毫无感情,真要丢下他独自跑路,她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思忖许久,就在谭承烨扁嘴忍泪时,姚映疏一把拿过他怀里木盒,“是你说的,谭家一半家业都归我。”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谭承烨欣喜若狂,泪水没忍住掉下,红着眼重重点头,“嗯!”
把手头的事放下,二人马不停蹄开始寻摸未来夫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