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寿光姑姑身边,从此也多了一道人影。那时, 我父王与几位皇叔皆以为寿光姑姑会是五皇叔的皇子妃,可不承想,她及笄之后, 竟选了个落魄伯爷当驸马。”
“没过几年,五皇叔娶妻生子,可那两人依旧如年幼时那般要好,寿光姑姑想要什么,五皇叔想尽法子也要替她寻到, 她染了风寒,五皇叔亲自在床前服侍,寿光姑姑生产那日,五皇叔更是将太医院所有擅妇人之道的御医全部派往公主府。更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我五皇婶还是寿光姑夫,对此皆毫不在意,仿佛真当他们是兄妹情深。”
“阿疏妹妹,卫含音如何你不必在意,五皇叔只在乎寿光姑姑一个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你和闻远叔的关系,五皇叔或许会寻你说话,你待他恭敬客气些即可。只要不涉及寿光姑姑,他一般不会发疯。”
都用上发疯这样的词了,看来这位梁王殿下风评堪忧啊。
说起来,姚映疏好像已经见过了这位梁王。在上京途中,晋王唤那位要杀大福的王爷,好像就是五弟?
想起此事,姚映疏拧眉,欺压百姓,强抢他人财物,这位梁王殿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疏妹妹,阿疏妹妹?你想什么呢?”
赵桐月的声音唤回了姚映疏的神志,她“啊”一声,诚实道:“在想梁王。”
“他有什么好想的?”
赵桐月挽住姚映疏胳膊,“除了在寿光姑姑的事上冲动易怒,我五皇叔还是挺好相与的,何况这不是有我在?你不必怕。”
姚映疏笑了下,“好。”
马车徐徐停在寿光公主府,两人结伴下车。
今日公主府开宴,赵桐月特意接上姚映疏,两人一道赴宴。
入目便是金光璀璨的“公主府”三个字,姚映疏内心感慨一声,真豪气啊。
“阿疏妹妹,咱们走吧。”
“好。”
相携进入公主府,姚映疏一双眼睛不断在周围打转。她登过数次晋王府的门,自诩也算有几分见识,可这公主府,竟然比晋王府还要豪华三分。
除去晋王低调不喜奢靡的性子,怕是那位梁王殿下也在这府里花了不少心思吧?
尚未到达设宴的花厅,鼻尖已飘来数道不同的香气,姚映疏眸光一转,依稀瞥见五颜六色的衣角。
转过回廊,眼前蓦地一亮,光鲜亮丽的妙龄少女或坐或立,或手握茶盏,或执一枝白茶,姿态悠闲优美,生动明媚地闯入姚映疏眼中。
有人眼尖地瞧见正在靠近的赵桐月,徐徐起身,对她盈盈一拜,“见过郡主。”
下一刻,厅内所有少女纷纷转过头来,齐齐见礼,“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今日寿光姑姑设宴,大家都随性些。”
赵桐月端起端庄温婉的笑,虚虚抬手,对众人温声道。
姚映疏偏头,此时的她,与私下里相差甚大。
二人入座,赵桐月端起茶盏,轻嗅一下,笑道:“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姚映疏饮一小口,迟疑道:“我吃着都是一个味,只是好像比平时的茶要香些。”
顾及着在外,赵桐月弯眼轻笑,悄悄道:“我小时候也尝不出来,比起茶,我更爱喝各种果饮。若非母妃用月银吊着我,我才不要学什么茶道。”
姚映疏笑了,“花茶也还不错。”
她在院里种了不少花,等来年开春花开之后,她也学着制制花茶,给月桂姐寄回去。
“花茶也还行,不过还是果饮更好喝。”
姚映疏好奇,“什么果饮令郡主念念不忘?”
赵桐月小声道:“就在王府外两条街的周氏饮子,我经常让小婵替我去买,待会儿散宴,我带你去尝尝。”
“好啊。”
两人窃窃私语相谈甚欢的模样被众人尽收眼底,纷纷打量起姚映疏来。
“这位娘子是何人?为何从未见过?”
有消息灵通的出声,“与郡主如此亲密,十有八.九便是姚将军认回来的女儿了。”
“姚将军?”
“就是闻远将军,他本姓姚。”
“闻远将军的女儿?可他不是和公主……”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有礼官唱喝,“寿光公主到——”
姚映疏抬头看去,寿光公主在宫人的簇拥下徐徐走来。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寿光公主笑。
她今日穿紫色绣杜鹃短袄,发间簪海棠流苏,不算华贵,却有股说不出来的韵味,一举一动美不胜收。
“呀,小月和欢欢来了。”
寿光公主走向赵桐月和姚映疏,亲手将人扶起,眼里尽是喜悦。
赵桐月扬唇,“寿光姑姑。”
姚映疏礼貌道:“公主殿下。”
寿光公主笑意盈盈,“这么见外,随小月唤我一声姑姑便是。你头次来,有什么需要或是招待不周的尽管开口,姑姑为你做主。”
姚映疏微僵,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桐月笑,“姑姑,阿疏妹妹若是随我这般唤您,那闻远叔岂不是和您成兄妹了?”
寿光公主神色懊恼,“对啊。”
姚映疏趁势道:“公主,臣女不敢僭越。”
“那还是等……”
寿光公主重新扬起笑,“小月,你好好替姑姑照顾欢欢。”
“姑姑放心。”
赵桐月四处巡睃,问道:“怎么不见令仪?”
“她啊。”
寿光公主叹气,“她那犟脾气该好好改改了,我罚她闭门思过呢。不说她了,快入席吧。”
……
“呼,寿光公主实在太热情了。”
呼吸着新鲜空气,姚映疏深吸一口气。
“只是我不懂,她这样的性子,养出来的女儿,为何会如此张扬跋扈?”
提起卫含音,赵桐月微微拧眉,“卫含音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好似都跟着祖父祖母一道生活,寿光姑姑好像并没怎么管教过她。”
姚映疏不解,“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
赵桐月摇头。
二人沿着小径往前,两侧茶花林立,花瓣落地。
姚映疏忽然停住脚步。
赵桐月疑惑,“怎么了?”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轻挑眉头,“不是说在闭门思过?你偷跑出来,不怕寿光姑姑责罚?”
卫含音站在几步之外,闻言面色一瞬阴沉。
她忍着气唤道:“郡主。”
“嗯。”
总算是长记性了。
赵桐月问:“你有何事?”
卫含音咬牙看向姚映疏,“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我?”
姚映疏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
她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的?
姚映疏蹙眉。
“故弄玄虚,你有话就说,我还听不得了?”
赵桐月把手挡在姚映疏身前。
卫含音坚持,“我只想单独和她说。”
“你……”
姚映疏拉住赵桐月的手,“没事,郡主放心,大庭广众之下的,想必她也做不了什么。正好,我也想听听她想说什么。”
赵桐月慢慢放下手,“好,我就在这儿等着,有事你只管叫人。”
“多谢郡主。”
姚映疏对她笑了笑,大步朝卫含音走去,“县主想和我说什么?”
卫含音瞥她一眼,“跟我来。”
两人来到假山后的隐蔽处,卫含音站定,面对着姚映疏,“之前的事你并未受伤,反而是我出了丑,本县主大度,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姚映疏意外,这是想和她握手言和?
她没应声,静静等着卫含音接下来的话。
谁料卫含音一时竟也未出声,眼神飘忽,似在出神。
安静许久,她一咬牙,“我娘和闻叔叔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可以和你好好相处。希望你也能多多劝慰闻叔叔,让他早日接受我娘的心意。”
“有个公主做母亲,于你而言,也是份荣幸。”
卫含音完全没想到,她娘知道闻叔叔当真有个女儿时,不仅不怒,反而好似真心为他感到欣喜。
她娘不是喜欢闻叔叔吗?
她为什么不妒不怒,仅用一瞬便接受了此事?
卫含音不明白。
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娘竟然和她动真格,将她打了一顿,还关禁闭请嬷嬷教导!
这么多年下来,卫含音头一次觉得,她根本看不懂她娘。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娘现在是铁了心要好好管教她,只有顺着她,她未来才有好日子过。
“令仪县主。”
卫含音回神,没好气应,“干嘛,你不同意?”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姚映疏认真道:“我爹并未说过要迎娶寿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