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级山阶,坐满了人人人人人,还有十几批人在山阶旁边的山坡草地上待着。
山阶的人坦荡荡晒着阳光,而草地上的人埋着头背着山阶,鬼鬼祟祟,对着手机狂打字,跟朋友吐槽:
谁懂啊!!!!被引.诱着上个香碰到老板/老总坐在楼梯上了!!!
【我愣住,不打算打招呼,但被叫住:小彭!】
【被认出来了,因为我在年会说过相声,还跳了段沙雕舞】
朋友:【你什么反应?】
【我微微点了下头】
【然后呢?】
【没有了。我周一可能要因为没劈叉进公司被辞退】
“……”网红打算现在就开启直播。
于是一些单休人在厕所带薪摸鱼的时候看到了直播里一闪而过的熟悉秃头。
是自家老板正在道观门口等开门。
他们露出森森冷笑。
很好,我在上班,你在上香,不如你猜猜我明天上香的时候会跟神仙求什么?
……
陶夕打开门,厚重的道门发出咯吱一声响,几百颗或茂密或反光的脑袋顶着曦光转过来。
“……”陶夕没让路。
开玩笑,这路一让,她老家都要被踏平。
这回陶夕有经验多了,且脑速转得很快。
檀京特产是什么?
是百年如一日的限号。
“生日是1月的人先进。”
起猛了,上个香都要限号。
1月的人排队进去,陶夕会偷懒了很多,有需要解香的她才解——而玄微观的熟客,是不可能再犯被吃瓜的错误了,尤其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可能在自己员工的面前让陶夕解香。
熟客们上完香,在心里默念了心愿,给祖师爷刷了下脸,就离开了。
而新来的不知道陶夕观香厉害,只像平时去庙观一样,求签解卦还有要符。
当然,这是次要。他们主要是来看陶夕的。
近距离看见陶夕,即便是黑粉,也有点觉得不好意思搞事情了。
毕竟没多大仇,被陶夕冥灯冥到塌房的明星都挺活该的。他们又不是不分是非的小孩粉。
这样说来,好像没什么必要跟陶夕过不去。
于是老老实实的拜神,多看陶夕几眼。
虽然是前明星,但不得不说,能当明星,起码颜是很能打的。
青黛桃眸,比镜头里还好看。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借着玩笑的语气问:“我不是谁的粉,但陶夕,钟吏唐沅何秋白还有温妍他们确定不是你搞塌的吗?”
陶夕不是故意忽略这几人,实在是没听见。
她在解签:“你多少签?47。”
她快速在脑海翻出47签的签文,金红色的签诗浮现后,快速道:“上吉。问的什么问题?噢,最近财运很旺,正财带动偏财。偏财是什么?兼职、中奖之类的意外之财都算。下一个。”
“我我我,93签,求的是爱情。陶夕你以后就干这个啦?真的不回娱乐圈了?”
“93,中吉,你现在的男朋友不行,是CPU大师,一直让你受委屈,踹了可以找更好的。下一个。”
“我抽到15签,求的事业,我还想要张符。”
“15,中平,事业容易犯小人,这张防小人符放手机壳里。下一个——”
但即便这样有条不紊了,陶夕也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所有专门来找她,上香求签只是附带的网友跟她搭话,她都自动屏蔽了关键词,不回应,给他们解了签和需要的符纸就继续下一个。
那几个主播她也没时间管,反正他们一抬着直播设备走进玄微观,信号就中断了。
第34章 @钱包超级加倍
就这样迎来了12月生日的人,一个上午过去了。
陶夕深吸一口气,继续坚持。
下午一点后,总算没人了,都饿着肚子下山吃饭去了。
直接带动了龙牙山附近的饭馆营业额。
前·明星效应被放得很大,陶夕当然知道不是自己红到退圈了还让那么多人念念不忘。
她在圈的时候都没被人在机场围到这个地步。
刚开门的时候是几百人,但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波。
大家对她如今的职业产生猎奇心理很大,今天又刚好是周末。
水泄不通,真的能用水泄不通这个成语形容今天的战况。
陶夕瘫在太师椅上,手垂着。
她也好饿,可她没力气了。
甚至没力气上网看看怎么被网友找到道观的。
无所谓,她又没触犯天条,怕什么。
最重要的是,总算不只有有钱人来道观了,虽然这些人都是好奇才来的,但等大家发现祖师爷很好,肯定会回来还愿的,就不需要她去摆摊了。
她有气无力的想着好处,还给自己鼓了个气:今天干得很好了,陶夕!
但是,真的要招贤纳士了啊!!!!!
她用尽全身气力,朝着祖师爷神像拜了三个道揖,“祝我招人顺利吧老祖宗……”
陶夕在太师椅累到饿着肚子睡过去。
谭玉棠是醒来发现公众号粉丝暴增五位数,才从牛莉宋晓慧的群里知道网上的事情。
猜到陶夕肯定来不及吃饭,便做了饭菜带过来,但路上堵车,本该12点半到道观的,变成快14点才到。
一进道观,摇醒陶夕,陶夕醒来发现手都是抖的。
把谭玉棠看心疼了。
陶夕道:“没事,可能低血糖。”
谭玉棠喂她喝着银耳糖水,打算这几天都炖点补汤给她补补,道:“你们道观请人有什么要求吗?”
陶夕摇摇头,表示这事得她自己来。
要么是在天师协会张贴道士招募,要么是招义工。
招义工比较简单,她打算先招义工应应急,再去天协慢慢挑选挂单道士。
陶夕被喂了一碗糖水,有力气自己吃饭了。
刚咬了一块糖醋排骨,一个身穿薄外套,绾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看见陶夕,眉心有痣的慈祥面目一笑,“你是……陶观主吧?”
陶夕放下碗筷,吃了些东西,有点气力了。
她站起身,“是我。”
谭玉棠也站起身了,称呼道:“时老夫人。”
然后小声对陶夕道:“这就是那天要包道观的时家老太太。”
陶夕没什么表情变化。
老太太体态很好,六十多岁的模样,但腰杆是直的,道:“我是时万氏,想在玄微观上炷香,陶观主现在方便吗?”
陶夕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万清蔓来到神像前,自顾自抽出三炷香,借着红烛的火,白烟袅袅升空。
她秉着香,闭目沉吟了半分钟,复又睁眼,将三炷香按正确顺序依次插入香炉中,最后双掌合十。
陶夕想要观香,但三根香陡然整齐断开。
宋晓慧那天也才断了两根。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凶兆得多凶啊。
万清蔓似早有所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三炷断了香头的香。
陶夕从她拜神的举动就知道,这老太太是庙观常客。
不可能不知道断香的含义,也恐怕不是第一回断了,便打算她不开口,自己就不主动问。
万清蔓的视线从断香移到陶夕脸上,问:“陶观主,这样的事,你能解决吗?”
陶夕道:“先说说你许的什么愿?”
“我是求我那早亡的孙儿媳早日安息。”
那安不了。陶夕心想。
“她去世的原因和你们家有关?”
万清蔓慈眉善目,缓缓说道:“和我们家没关系,但时家一直礼佛向善,年纪轻轻的女孩就那么去世了我们也觉得痛心。”
陶夕觉得她在说谎。
这老太太能烧出断香,除了能说明她孙儿媳记恨她或者她的整个家族,还能说明必定是死于非命。
不然陶夕不会问上面那句话。
但人人都有隐秘的事情,陶夕见她不说实话,也没指出来,只道:“因果太强的事我不干。”
万清蔓摇摇头,“我知道很难找到师父解决,所以我想拜托玄微观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将她的牌位送到玄微观里供着。现在是在灵山寺里,由法无大师诵经超度,但,”万清蔓敛眉,“收效甚微。”
陶夕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们道观不接这类的业务。”
万清蔓愣了愣,随后,体面的点点头,“那好,叨扰陶观主了。”
“慢走。”
万清蔓走出观门,门边站着的那晚被陶夕吓得神庙逃亡的助手撑起黑伞,道:“老夫人,我就说她只是个黄毛丫头,肯定装神弄鬼没有真本事的……”
陶夕将三根断香抽出来,扔掉了。
谭玉棠跟在身后,好奇问:“你不是把我们家的那只带回道观里超度吗?”
“不一样。”陶夕道,“你家那只是我亲手捉的,时家那个……她自己都没说实话,我傻了才会给自己不清不楚的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