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俯身,低头。
唇相贴的一瞬,许许电流嗡嗡直教。
她才惊觉自己行为的荒谬。
迅速起身。
几乎同时,付思齐睁开眼。
林晴羽慌乱下没站稳,一下摔至他身上。
睡袍是交叉领,手滑落进入,触到结实的肌肤。
林晴羽想解释:“我不是……我……”
“你还有这癖好?”
百口莫辩。
付思齐甩开她手,整理好衣领站起来。
林晴羽看他要走,忙叫住他。
“还有事?”
“你现在这样,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关心,他的冷淡,他的时好时坏,让她不明就里。
“你确定你现在是恨我?而不是——”
付思齐打断她,“不是什么?”
“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你不要告诉我,就算是条狗你也会这样做,你要跟我打持久战吗?因为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再甩了我?”
付思齐原本平静自若的脸上泛起涟漪,扭头:“所以,你爱上我了?”
林晴羽一愣。
付思齐明了,转头要走。
“我以前也不是完全利用你啊。”林晴羽喊到。
可她其实明明不想说这句。
付思齐转身,“我问的是你现在。”
林晴羽看见他凌厉的眼神,此刻像要给她抽筋拔骨,她捏紧了睡裙。
“是!”
她怎么会摸不透自己的心,情不自禁,情难自已,处处说明一切。
再也忍不住,什么骄傲自尊,在爱面前,总会被击打到支离破碎。
“分手之后,我会经常想起你,我知道因为我的不成熟伤害了你。那天晚上,我也没有马上走,看见你哭我真的很难过。可是,可是我当时……我真的有很多次都想跟你道歉,但我害怕,我觉得你不会原谅我,我也试过会不会哪一天能够再见到你,可是一次都没有,那天突然见到你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你装作不认识我,所以我以为你都忘了,”林晴羽声音颤抖,“你知道我多害怕被你认出来吗?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能睡好觉,我真的觉得我整个人糟透了,烦透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觉得我会不在意吗?”
付思齐看她红了的双眼,选择移开视线。
“你不信我是吗?”林晴羽一瘸一拐走过去。
这次没有再被那双冰凉的眼睛逼退,她一鼓作气,踮起脚,“这样呢?”
付思齐心里正乱,被一个突来的吻盖住唇瓣。
而只是一秒,林晴羽松开他衣领。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你信了吗?”
不知道是从哪里催生的勇气,不用借助酒精,也让她坦白了真心。
相比于被他认出、被他讨厌,她原来更害怕他一去不回。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砸得付思齐情绪乱七八糟。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被欺骗过的心忽然被捏成了扁扁一条。
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
“嗯,我信了。”压着澎湃情绪,付思齐逼迫自己转过身。
“所以呢……”林晴羽拽住他睡袍一角。
付思齐还是没回头。
只是下一刻,林晴羽耳边像被寒风掠过,灌进冰冷两句话——
“我不爱你。”
“林晴羽,你被我甩了。”
第21章 一场别离
◎抽痛的心脏◎
她就这样又一次被堵在了门外,可这次,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有些事,终归是回不去。
她终于尝到心痛,身体里有什么酸涩的液体在到处乱撞,眼睛也干涩到疼痛发涨。
有些错误永远不会随着春夏秋冬的时序更替而消失,它在多年后从人的骨髓里渗出来,像一个回旋镖,击中人的四肢百骸。
她站在付思齐的门外,却依旧像这段时间以来的很多次一样,抬起手又落下。
没有再敲开他门的理由了。
坦白并没有换得对应的动容与心软,其实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天真以为,也许他们的故事还可以再长久一些。
再长久一些……
无比漫长的夜,林晴羽回了卧室,却始终无法入睡,再一次走出时,没了坚实的臂弯,也没了忽然亮起的灯光。
阳台未关闭的窗帘外是漆黑的天空,夜真的很深了。
她走到了窗前,像拉上没闭合的窗帘,却无意看见阳台上的一个烟灰缸,里面有着几颗烟蒂。
她一愣。
再回望向那扇房门,又忽地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们之间就算再开始又怎样呢?那道疤痕会永远存在。
他一定也因为再一次遇见了她而感到厌烦吧。
林晴羽吹了吹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算了,她跟自己说。
……
这一天,是付思齐要离开白海的日子。
他们在这一周几乎没有说过话,今天也一样,林晴羽进了门,看见他在整理行李,只是说了一句“一路平安”,接着从旁边走过,径直去了阳台收衣服。
春色正好,阳光明媚。
付思齐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她站在从天边扯下来的黄色光痕里,却满脸心事重重。
她也会为了他而烦恼。
付思齐在心底暗想了一瞬,但没吭声。
咄咄逼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必要,那晚之后,他自觉一切超出了限度。
她说爱他的时候,他心里燃起一团火,像废墟中的人重见天光一样的惊喜。
但他还是按捺下来,他过不去心里的关卡,哪怕在这些年里,他曾反复咀嚼着那半年的短暂爱情。
钱之屿也说:“你何必?”
是的,他何必?再为她悬心?再为她自乱阵脚?
简直有病。
更何况,她现在的话就可信了?
放好最后一个盒子,他站起身,行李箱的滚轮也因此在地板上蹭出了声响。
林晴羽听见了,下意识回过头。
一双被澄澈光线浸泡过的眼睛,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却比从前复杂。
付思齐撇开视线,目光落到另一处地方,动了脚步。
林晴羽见他走过来,不自觉呆滞在原地。
付思齐越来越近,她在他们距离两三步时后退了退。
这种举动恰好被付思齐瞥见。
忽而冷笑:“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林晴羽可以接受他的冷待和无视,但受不了他一次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捏紧了拳头,却活生生把一周的憋闷忍下来。
“没事,你自便。”林晴羽索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去的脚步迅疾,全落在付思齐耳里。
他装没听见,把昨晚落在阳台的烟盒塞进自己口袋里,提走行李箱。
这一回,一步也没回头。
他这次来是自驾,回去自然也一样,只不过先绕道,拐至环海路。
那回答应了连如秋要去相亲,结果却临时变卦,让连如秋很不满意,在家四处找茬闹脾气,付立德不堪其扰,勒令他必须哄好连如秋。
他到餐厅时,连如秋早已等待多时。
许久不见的儿子总算露面,那张本来严肃的脸上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付思齐最怕连如秋的热情,忙伸手阻止她上前动手动脚,“坐下说。”
连如秋撇撇嘴,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是真不讨喜,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她这么热烈的人,生了这么一个闷葫芦。
“生你养你,有什么用?”她小脾气窜上来。
付思齐淡淡一笑,“养儿防老。”
“我和你爸可用不着你防,”连如秋驳他,“我们老了就自己去养老院住着,我们都联系好了,吃的玩的喝的,样样都有,轮不到你干这事。”
“哦,那我走了?”付思齐作势要站起来。
立马被连如秋制住,“成心气我?”
她把付思齐拉着坐下才说起正事:“人家那姑娘现在可指名道姓说要见你,你说说看,当时你要不然就别答应,你都答应了还临时改主意,这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我就不信,你有多忙的事,还抽不出一个饭点的时间吗?”
这事的确是付思齐欠考虑,当时冲动,没想那么多,后来和林晴羽合租之后,才想到要找借口拒绝。
“是我不对,”他先认错,接着想岔开话题,“但你就为这事跟我爸在家发脾气?”
连如秋皱起眉,突然不乐,“你爸又跟你告我的状?”
“他哪里敢?”付思齐把牛排切好放连如秋面前,一面耸耸肩。
连如秋任性娇气惯了,可年岁摆在那里,哪能听不出好言还是坏语,瞪了付思齐一眼。
付思齐撇开头装没看见。
也就是这一偏头的功夫,看见门口停车场里进来一辆车,石灰色的minicooper,车牌77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