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和鸟兽说着什么，他不敢信一直散发着杀意的鸟兽，目光移向交谈中的幼崽和鸟兽，艰难地调动身体，准备在鸟兽有新动作的时候带着朝霞逃走。
小啾不知道为什么独自丢下朝霞离开了。他没去看小啾离开的方向，注意力全都放在朝霞身上。
“真的不可以放过他吗？他是保护我的兽人。你需要食物，我能用其他的食物来换他的生命吗？”
小小的泽兰请求着第一次见面的鸟兽。
鸟兽迟疑。它没有关于泽兰的记忆，极少运转的大脑却告诉它，它不想让眼前的生灵难过。
它正想答应下来，该死的身体又不受它的控制，自己瞄准了视野里唯一的活物。它连一句提醒也没能留给它在意的泽兰。
棉笙声扑了过去，抱着成为鸟兽目标的朝霞又在地面翻滚了两圈。
“朝霞——”
忽然出现的金色豹子撞飞鸟兽，旋身叼住棉笙声的衣领丢进最近的房屋里。一爪子踹上大开的木门，岩大河用身体堵住木门。
鸟兽记得兽人就在门内，僵硬地扭过头，俯身撞击脆弱的木门。
它和它的同类与普通的鸟兽不同，没有柔软的羽毛，身体坚硬得不可思议，只是一击就能让木门发出快要碎掉的响声。
岩大河刚想吐出去的气顿时全咽回口中，梗在脖子里。她听到朝霞叫她的名字，低头看去。
“让我出去吧。它的情况有些奇怪，但我会解决的。”
她记得她堪堪救下朝霞的画面，果然摇头。
“那只鸟兽不正常，太危险了。我去对付。”她说着，听到背后的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门裂了一道缝隙。她害怕，又不敢移动身体。
真的要去面对鸟兽吗？比正常的野兽更恐怖的鸟兽。
岩大河的身体僵直，应激地炸起了毛，大脑却注意到了忍痛爬起身的棉笙声，还有小小的朝霞。
她想起族长阿母死去的画面，想起她成为战士种子时许下的诺言。过往的一幕幕回放着，最后定格在岚来找她的那一天。
【我还是很想成为战士，我想成为能保护大家的兽人。】
【我相信你可以的。】
岩大河缓缓吐出一口气，猛地起身打开门直面可怕的鸟兽。
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族人了。
鸟兽挥舞翅膀，扇出一阵大风，吹得金色的豹子只能压低身体抵御大风。
风灌入瞭望塔里。
阿白死死抓住能让他和岚不被风卷起的望远镜，手背的伤口再疼也不敢松手。
“枫糖他们很厉害，一定也能找到鸟兽的弱点，击杀它们。岚别担心。”他安慰着岚。
江云岚眨眼回应，还没再说些什么，周身狂舞的风便已消失得干干净净。157把身体变成了一个碗，罩着她和阿白，阻挡从前后两边吹来的风。
“岚，你还好吗？抱歉，没能保护好你。”157担忧，声音少见的透着几分难过。
它不过是离开了岚一会，怎么会看到岚被鸟兽挥出的狂风卷起，若不是阿白及时拉住岚，岚会和那只狐兽人一起死掉。
明明在岚来到战场之前，它说过会保护岚。
岚还那么小，能够和夏文明走上足足几十年的岁月。虽然只是它一眨眼的时间，它仍旧想陪着岚走完这个眨眼的瞬间。
“我没受伤，不要难过，157。而且你有好好保护我啊，你现在不就是在保护我吗？刚才是我拜托你去告知弓箭手，鸟兽的弱点。所以，不要向我道歉。”
江云岚坐起身，扫过干干净净的塔外，转向缩回成一个圆的157安抚道：“弓箭手得知鸟兽的弱点，已经射杀完围在外面的所有鸟兽了。”
157无言，飞回到岚的肩膀上，用圆圆的手轻拍她的额头，“在兽潮结束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护着你。”
她点点头，打开没有被吹走的单肩包，拿出药粉和绷带递给阿白，三步赶回到望远镜前，观察草原的情况。
上一波野兽是鸟兽，哈提他们杀完上上波野兽，终于能坐在地上稍微喘口气了。她得在新的野兽赶到瞭望塔的时候，提醒他们。
“这里的兽潮真是奇怪。它们看到地上那么多同类的尸体，难道不会害怕吗？”江云岚不能理解。
野兽也有智慧，也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但是形成兽潮的野兽似乎不是这样，就算看着同类在它的眼前都被杀死，也不会惧怕。
“它们好像没有情绪一样，许多的野兽只会在死去的时候发出叫声。只是为了食物，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她皱眉。
157听着，回忆起前几批冲过来的野兽，后知后觉事情和岚说的一样。模样怪异的野兽举动都很怪异，在草原里出现过的野兽，倒是和平常差不多，也知道害怕，就是在最开始那时都被炸药包和箭矢杀干净了。
“看来这次的兽潮除了杀光所有出现的野兽，没有别的办法了。”江云岚语气凝重，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希望兽潮能赶快过去。
第89章 兽潮结束
“我可以给予你赶走鸟兽, 救下朝霞的力量。”
芙蕾雅看着撞开木屋，一边跑进来一边“嘎嘎”叫的小啾，用极快的语速说，“但你的身体想要适应我的力量, 会产生一些转变。这意味着你会成为新的鸟类, 不再拥有同族, 也无法诞下属于自己的后代。”
“你愿意吗？”它问。
要不是担心屋里的泽兰, 它会直接让小啾带它去到朝霞那里。
小啾收着翅膀, 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向冰雪自然承诺会永远保护朝霞。
那可是它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幼崽啊。
“我以芙蕾雅之名应允你使用冰雪的力量。此后，你便是守护‘朝霞’的守护者。向我起誓, 绝不用冰雪之力伤害其他从自然中诞生的精灵。你若违誓言，我会收回你的力量, 亲手杀了你。”
“嘎！”
小啾向芙蕾雅起誓。
一道蓝光包围浅蓝色的大鸟小啾，使它发生细微的变化。
“我的力量不足，你现在只有五次使用冰雪之力的机会。往后的冰雪力量需要你自己去获取, 你的身体也会在能够熟练使用冰雪之力的那天，完成真正的蜕变。”
小啾听着芙蕾雅的声音, 在刹那间理解了运用自然之力的方法。
它留下感谢, 张开双翼极速飞离岚的住所, 发出响亮叫声。
“嘎——”
朝霞别怕, 我来了——
它没有注意到，它离开以后，芙蕾雅萦绕在周身的光芒暗淡了许多。应允生灵沟通自然, 对每个精灵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消耗。
给予沟通自然的能力，从来都不是能够随随便便送出去的东西。
但是为了朝霞，以及跟朝霞待在一起的夏氏族兽人, 它最终还是把它的祝福给了小啾。
今天的芙蕾雅依然很讨厌兽人。只是，夏是岚的氏族，夏的兽人是岚的族人。它会稍微庇佑一下。
它说过的，夏是它庇佑的氏族。
小啾回到离开的地方，一眼看到岩大河带着伤口和鸟兽对战，它在意的幼崽仍好端端待在屋子里。它当即挥出一击冰刃，直冲鸟兽。
鸟兽的视线锁定着顽固的金色豹子，没有察觉到忽然出现的冰刃，翅膀多出一处贯穿的伤口。
失去一只翅膀的鸟兽从半空坠落，又承受了一击冰刃，随后被一只锐利的爪子伤到了要害。
它重重摔倒在地，濒临死亡，失去的意识陡然回归身体。它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艰难地转动脑袋，去看它在意的泽兰。
那个生灵，小小的生灵，有被它伤害吗？
朝霞看见了鸟兽望向他的眼睛，和刚刚完全不同的、灵动的、充满疲惫的眼睛。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绪，让他下意识起身跑到鸟兽的面前。
“你……”朝霞抬起一只手想去碰鸟兽，手心被并不柔软的鸟兽的脑袋轻轻蹭了一下。
它鸣叫一声，歉意看着它本应该保护的生灵，脑袋砸落地面。
它要回归天空的怀抱了。
朝霞听着它的道歉，愣在原地，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想要说出口的询问也没了去向。
“朝霞！你怎么能突然跑过来靠近它，万一这只鸟兽趁你不注意，伤害你！……等、等下？！别哭啊，朝霞不哭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金色的豹子看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幼崽，手足无措。她蹲在幼崽的身边，急得尾巴甩成螺旋，全然忘记去处理腰侧的伤口。
“它说，对不起。它在和我说对不起。”
小小的朝霞在为明明属于天空，却无法自由翱翔的鸟兽哭泣。他全都感知到了，来自鸟兽的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这样对待它们？
岩大河顿住，余光瞥向战斗中反应怪异的鸟兽，隐隐感觉自己明白了朝霞难过的原因。她抬起一只爪子给朝霞擦眼泪，听到朝霞说。